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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成龍一瞧王千層的頭頂之上,並不見有頂記;仔細分開髮髻,見當中有錢大的一個疤,說:「來人!把他給我捆上。」眾人齊過來捆上了。伊大人來到裡間屋內,說:「把他給我帶上來!」說:「王大人,你乃是封疆大臣,為何歸順天地會八卦教?你要實說就是。」王千層說:「伊大人,我到如今也不得不說了,你也不必細問。
我當年作知府之時,與盧定河二人是同鄉的朋友。他原來由幼小入了天地會八卦教,勸我入教。我問他有什麼好處,他說能修煉長生不老,益壽延年,我故此也就與他等入了天地會。到如今我才知道是叛逆,我也無法了。
封我二人為鎮北侯之爵,如得了大清江山社稷之時,我等都凌煙閣上標名,開疆展土的功臣,裂土分茅的大將。
今天盧定河他知道侯爺又來了,故意假報二十里鋪黃河開了口子啦,他帶人去扒開,叫大人與侯爺首尾不能相顧,他好下手辦理,把所有的帑銀給八卦教中送了三十萬兩。今天他叫我來探聽大人這裡與侯爺是怎麼樣情節,這是實話。求大人不必多問,已然我頭上有了頂記了。」侯爺說:「先把他捆在空房之內,吾出去叫人把他的跟人給送走了。」吩咐李玉:「去到外邊說與王千層的跟人,就說他們大人與侯爺、伊大人有緊急大事,先叫你們回去了,明天早晨來接大人。」遂把王巡撫捆在空房之內。
侯爺說:「馬老兄弟,你跟我去到二十里鋪去拿盧定河去。」馬成龍說:「我也跟着你去?」侯爺說:「咱們是改扮私行,到那裡見機而作才是。」眾家人伺候三個人換了衣服,然後三位英雄辭別大人,暗帶著兵刃,出離公館。
走了有二里之遙,山東馬走的慢,馬夢太性急,聽見那邊倭侯爺說:「你們哥兩個頭前走,我告便。」夢太說:「我也告告便,馬大哥,你先走吧。」山東馬說:「我走的慢,要先走了就是。」倭侯爺解完了手,只見夢太在一旁站着,說:「侯爺大哥,咱們兩個人帶著山東馬去作什麼?要走他多咱才到了呢?我有一個主意:少時咱們追上成龍之時,你問我一天能走多少里路程,我說一天能走一千里路程,你就不信,我偏說能走。
咱們兩個一賽腿就是了。我一跑,你就追,少時就把他落下了。」倭侯爺也想:「要同他走,什麼時候才到?」二人正想,到了前邊,與成龍說了兩句閒話。
侯爺問夢太說:「你兩頭見太陽,能走多遠?」馬夢太說:「能走一千里路程。」侯爺說:「我就不信。你走走,看我追的上追不上就是了。」山東馬說:「馬夢太,你就不必與大哥爭論,我就不信你走得了一千里路程。」夢太說:「你不必管,咱們倒走走看,成不成?」說罷,一伏身望前就跑。倭侯爺隨後就追,幾步就趕過馬夢太。山東馬一想,說:「是了,這明明是馬夢太出的主意,他二人一賽腿就把我落下了,我追不上他們,我會嚷。」想罷,說:「列位,頭前跑的是倭侯爺顧煥章,後邊那個是瘦馬馬夢太。」這二人一聽,也不敢跑了,站在那裡等着。只見山東馬來到,夢太說:「你嚷的是什麼?」成龍說:「你跑的是什麼?」馬夢太說:「我們不願與你在一處走。你瞧瞧,你穿著那一件藍布大褂,高襪子,山東鞋,戴着你那個草帽兒,你像幹什麼的?你瞧瞧,你手裡拿着桑皮紙的摺扇,誰一瞧,你就像一個老米碓房的掌柜的,怯勺!你要跟我們去,所到之處,你裝啞巴別說話,我自然有主意。該吃給你吃,該喝給你喝,該拿賊的時節,你過去動手就是了。」馬成龍答應說:「就是那麼辦就結了,你可不須耍笑我。」說著,三個人到了二十里鋪東村頭。
這裡是一個鄉鎮,也沒有人在那裡講究開口子的事。三人一問,並無此事,也不知道總督盧大人的下落。見路北有一個大天棚,四外花帳兒,裡面有正北房一通連五間,坐北朝南門兒,外邊天棚上掛着「雨前、毛尖、雀舌、六安」的幌子。又有「家常便飯、應時小賣」各樣的幌子。
裡面靠西邊,有六個八仙桌兒,兩邊都是板凳。東邊照樣六張八仙桌,當中三張,四個過賣,倒也清雅。
倭侯爺進去,到裏邊一看,倒也乾淨。西邊第四張桌兒閒着沒人,用手一沖,拍着山東馬說:「你在這裡坐著。」馬成龍點了點頭兒。然後又說:「夢太,咱們兩個在北邊頭一個座兒落座。」馬夢太說:「給他拿兩包茶葉,給我們那位沏上茶,給我們也來兩包茶葉。」倒上茶,三人喝了多時。天有巳正,三個人還沒有用早飯哪,拿茶一沖就餓了。馬夢太故意說:「給我們那一位再續一包茶葉。」跑堂的又給成龍續了一包。夢太暗中說:「給我們兩壺酒,要一個拌肚絲、一個鹵牲口、一個醋溜魚片、一個拌雞絲」說完了,又叫人給馬成龍去拿了一包茶葉,放在壺內。他與侯爺在一處,喝一個不亦樂乎。馬成龍先前認着是好哪,後來一瞧夢太與侯爺喝上了,他就急啦,招手兒叫跑堂的,用手指伸了兩個,然後往嘴裡一比;又用兩隻手比了一個圈兒,彷彿像碟子似的;又伸了兩個指頭比比,好像要兩個碟子菜樣兒似的。
跑堂的故作不知道,說:「你還要兩包茶葉呀?」旁邊有一個老頭兒說:「你與他作什麼假裝不知道!他比着是要酒兩壺、菜兩個。」跑堂的說:「好哇,你老人家不知道,他不是要菜,明明的是要茶葉。」山東馬比劃了多時,拿茶也沖的餓了,逗的大家只樂,都說跑堂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