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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吩咐:「把鮑英、李虎臣帶上堂來。」先問鮑英道:「你告李虎臣窩臓隱賊,若果是真情,本縣定然有賞;倘然是虛詞妄告,必然重處於你。」鮑英說:「老爺如其不信,老爺帶著人一同去起臓,我為的是老爺地面上的公事,又不是我兩個人的私仇。」知縣又問李虎臣道:「你這個東西,膽子太大,目無王法,打劫官長,搶奪委員老爺的公文、馬匹,大概並非好人!」吩咐王雄、李豹:「帶著鮑英、李虎臣前去起臓,務要將委員老爺的公文、馬匹急速帶來。」眾人下去。
李豹帶著李虎臣,王雄帶著鮑英,到李家寨將臓起出來,惟不見了褥套,公文。眾人無法,出李家寨帶領二人回衙,再作道理。行至半路,李虎臣一想:「這場官司我可打不了,我得想主意逃走。」想罷,說:「李頭,咱們哥倆有交情,你把鎖子鬆一鬆,我解一解手兒。」李豹把鎖一鬆,只見李虎臣雙手一奪,帶鎖而逃。李豹將要去追趕,王雄說:「你別追他,他的案情重大,我知你們兩個人是甚麼事?他要是用錢買通了你,他跑了你也跑了,莫非叫我一個人打這官司嗎?不行,你別去追了!跟我的夥計們,把李頭給我鎖上。」李豹說:「王頭,咱們一個衙門當差,可過不着這個樣子。」正說之際,見鮑英說:「我給你們追去。」說著,反身就跑。王雄也要去追,李豹說:「等等!方纔我要追去,你不叫去,叫人把我鎖起來,你這回也別走。跟我的夥計們,把他鎖起來,不用原被告兒了,這場官司咱們兩個人打了吧。」說著,來到衙門。
老爺正在堂上辦事,成龍在一旁坐等。只見一干人來到公堂跪倒,老爺說:「帶李虎臣。」李豹說:「跑了。」又說:「帶鮑英。」王雄說:「也跑了。」老爺一聽,沖沖大怒,說:「分明是你等貪臓賣放!拉下去,給我打!」方要動刑,從外面來了一人,口中大嚷一聲,跑上公堂。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盧文龍夜入金家店 金眼雕捉拿李虎臣
詩曰:也無煩惱也無愁,本分隨緣莫強求。
無益言語休開口,不幹己事少出頭。
人間富貴花間露,紙上功名水上漚。
識破世情天理處,人生何用苦營謀。
知縣在公堂上正要打王雄、李豹,自外面來了鮑英,上得堂來一瞧,連忙跪倒,說:「老爺不必責打他們,適纔我追趕李虎臣,他進了村莊人家去了,我恐老爺着急,急速回來。”老爺說:「李虎臣走了倒是小事,把馬老爺的公文、褥套給找回來就算得了。」鮑英說:「老爺不必着急,我替老爺將此事辦好了就是。」說完,叫道:“老馬,你這裡來。」
山東馬下得堂來,說:「鮑英,你作什麼?」鮑英來至儀門,說:「老馬,你的公文、褥套是叫人搶了去嗎?你說良心話。昨夜晚上在店裡金文學窗戶以外站着之時,有人摸了你屁股一把,你知道不知道?」成龍說:「我知道,大概就是你這個東西吧!」鮑英說:「褥套等物,連你周濟金文學那二百銀子,都是我拿了去了,你別告訴知縣。你就說公文失落也回不去了,望他要五百銀子,你就說海角天涯以訪公文下落。他不能不給你,若叫欽差知道,在他這地面丟了公文,連他也擔不起。」成龍說:「我去望他要去,你可不許不給我褥套、公文。」說罷,來到堂上,與知縣言道:「我的公文不要了,你給我五百銀子,我從這裏海角天涯自己找去,沒有你的事就是。」知縣說:「金文學大概是被李虎臣訛詐,當堂具結完案。」說:「老兄,你先回金家店,回頭着人給你送銀五百兩就是。
叫外面將馬老爺的馬給上。」成龍說:「不用,我走着去,回頭連銀子帶馬一同給我送到金家店就是了。我可把鮑英帶了走。」知縣甚是願意,遂說道:「鮑英,你就跟着馬老爺去,案後捉拿李虎臣與你無干。
馬老兄台請去,隨後馬匹等件,一同送到。」成龍帶鮑英來至衙門以外,說:「你把我的褥套、公文放在哪裡?趁此快說!」鮑英說:「我沒有拿你的褥套、公文,你要走就走吧,我不管了。」說罷就走。成龍追也追不上,叫也叫不應。
成龍說:「是我的報應,你報應了我了!」說著,出了滑縣南門。
只見護城河水流得甚湧,山東馬自己越走越難受,說:「我本是奉命調兵來到金家寨,因為多管閒事,正應了俗話:『是非皆因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手扶着弔橋,望河內一看,思前想後,並無活路,想:「我馬成龍好容易得這個守備,因為失去公文,有心回去,身擔重罪;若不回去,哪裡是我安身之處?」越想越慘,「不如投河一死!」想罷,翻身望河裡一跳。此水深有一丈,跳將下去,正落在分水石上,坐在那裡,水剛到他脖頸。他本是急的渾身是汗,着涼水一衝,甚是爽快。
一個猛勁,他疑惑他死了,坐在分水石上,他說道:「閻王爺在哪裡?還是我自己去找他,還是他來叫我?」惹得橋頭之上眾人觀看,有說「是半瘋的」,有說「是痰迷心竅的」,也有說「是傷寒病沒好汗憋的」,大家直議論。成龍抬頭一瞧,只見鮑英老頭在上邊,只是樂,說:「竊勺!你今天也跳了河了,我冤着你玩哪!你上來,我給你公文吧。」成龍這才知道是沒死,慌忙站起身來,躥上南岸,鮑英說:「你同我走吧,咱們兩個到沒人的地方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