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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加了品級,把歲幣一事着他總理,使賫金納幣之官任從提調,不但重費可省,亦能使邊釁不開。
此本國君民之大利也。”此本一上,正合著徽宗吃醋之心,就當日下了旨意,着吏部寫敕,升他做戶部侍郎,總理歲幣一事:「聞命之後,不必還朝,就在邊城受事。告竣之日,另加升賞。」
鬱子昌見了邸報,驚得三魂入地,七魄升天,不等敕命到來,竟要預尋短計。恰好遇著便人與他一封書劄,救了殘生。
這封書劄是何人所寄,說的什麼事情,為何來得這般湊巧?
再看下回,就知端的。
第四回 親姐妹迥別榮枯 舊夫妻新偕伉儷
你道這封書劄是何人所寄?說的什麼事情?原來是一位至親瓜葛、同榜弟兄,均在患難之中,有同病相憐之意,恐怕他迷而不悟,依舊墮人阱中,到後來悔之無及,故此把藥石之言寄來點化他的。只因滅遼之信報入金朝,段玉初知道他繫念室家,一定歸心似箭,少不得到家之日又啟別樣禍端;此番回去,不但受別離之苦,還怕有性命之憂。教他飛疏上聞,只說在中途患病,且捱上一年半載,徐觀動靜,再做商量,才是個萬全之策。書到之日,恰好遇了邸報。
鬱子昌拆開一看,才知道這位連襟是個神仙轉世,說來的話句句有先見之明。他當日甘心受苦,不想還家,原有一番深意,吃虧的去處倒反討了便宜。
可惜不曾學他,空受許多無益之苦。就依了書中的話,如飛上疏,不想疏到在後,命下在前,仍叫他勉力辦事,不得藉端推委。
鬱子昌無可奈何,只得在交界之地住上幾時,等賫金納幣的到了,一齊解入金朝。金人見鬱子昌任事,個個歡喜,只道此番的使費仍照當初;當初單管賫金,如今兼理幣事,只消責成一處,自然兩項俱清。那些收金斂幣之人,家家擺筵席,個個送下程,把「鬱老爺」「鬱侍郎」叫不絶口。哪裡知道這番局面,比前番大不相同。
前番是自己着力,又有個岳父擔當,況且單管賫金,要他賠補還是有限的數目,自然用得松爽。此番是代人料理,自己只好出力,賠不起錢財。家中知道贖他不回,也不肯把有限的精神施於無用之地。又兼兩邊告乏,為數不貲,縱有點金之術也填補不來。
只得老了麵皮,硬着脊骨,也學段玉初以前,任憑他擺佈而已。金人處他的方法,更比處段玉初不同,沒有一件殘忍之事不曾做到。
此時的段玉初已在立定腳跟的時候,金人見他熬煉得起,又且弄不出滋味來,也就斷了痴想,竟把他當了閒人,今日伴去遊山,明日同他玩水,不但沒有苦難,又且肆意逍遙。段玉初若想回家,他也肯容情釋放;當不得這位使君要將沙漠當了桃源,權做個避秦之地。
鬱子昌受苦不過,只得仗玉初勸解,十分磨難也替他減了三分。直到兩年之後,不見有人接濟,知道他不甚饒余,才漸漸地放鬆了手。
段、鬱二人原是故國至親,又做了異鄉骨肉,自然彼此相依,同休共戚。鬱子昌對段玉初道:「年兄所做之事,件件都有深心。只是出門之際,待年嫂那番情節,覺得過當了些。夫妻之間,不該薄倖至此。」段玉初笑一笑道:「那番光景,正是小弟多情之處,從來做丈夫的沒有這般疼熱。年兄為何不察,倒說我薄倖起來?」鬱子昌道:「逼她燒燬衣服,料她日後嫁人;相對之時全無笑面,出門之際不作愁容。這些光景也寡情得夠了,怎麼還說多情?」段玉初道:“這等看來,你是個老實到底之人,怪不得留戀妻孥,多受了許多磨折。但凡少年女子,最怕的是淒涼,最喜的是熱閙,只除非丈夫死了,沒得思量,方纔情願守寡。
若叫她沒緣沒故做個熬孤守寡之人,少不得熬上幾年定要鬱鬱而死。我和她兩個平日甚是綢繆,不得已而相別,若還在臨行之際又做些情態出來,使她唸唸不忘,把顛鸞倒鳳之情形諸夢寐,這分明是一劑毒藥,要逼她早赴黃泉。
萬一有個生還之日,要與她重做夫妻也不能夠了。不若尋些事故,與她爭閙一場,假做無情,悻悻而別,她自然冷了念頭,不想從前的好處,那些淒涼日子就容易過了。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後生。』我頓挫她的去處,正為要全活她。
你是個有學有術的人,難道這種道理全然悟不着?”鬱子昌道:「原來如此。是便是了,婦人水性楊花,捉摸不定,她未曾失節,你先把不肖之心待她,萬一她記恨此言,把不做的事倒做起來,踐了你的言語,如何使得!」段玉初道:「我這個法子也是因人而施。平日信得她過,知道是綱常節義中人,決不做越禮之事,所以如此。苟非其人,我又有別樣治法,不做這般險事了。」
鬱子昌道:「既然如此,你臨別之際也該安慰她一番,就不能夠生還,也說句圓融的話,使她希圖萬一,以待將來,不該把匾額上面題了極凶的字眼。難道你今生今世就拿定不得還鄉,要做丁令威的故事不成?」段玉初道:「題匾之意與爭閙之意相同。生端爭閙者,要她不想歡娛,好過日子;題匾示訣者,要她斷了妄念,不數歸期。總是替她消災延壽,沒有別樣心腸。
這個法子,不但處患難的丈夫不可不學,就是尋常男子,或是出門作客,或是往外求名,都該用此妙法。知道出去一年,不妨倒說兩載;拿定離家一月,不可竟道三旬。出路由路,沒有拿得定的日子。寧可使她不望,忽地歸來;不可令我失期,致生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