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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馨想道:「今日施家妹妹在此,料來要到後邊來宿的,蘇郎若來,必定不穩,我須先到園中候他來,說明了纔好。」正要下樓,只見他媽蕭氏輓着施家女兒小霞,同了蕙若,並幾個丫頭,一群兒說說笑笑的走上樓來,素馨只得迎上前去。小霞道:「姐姐身子不好,何不早睡,還做什麼活計?」素馨道:「也沒甚大不好,有些怕風。」蕭氏道:「想必着了點涼。
施小姐要來看你,我同着他來的。
你今日身子不好,妹子又小,停一會同到我房中去睡罷。」
素馨心上一寬。只是這班人說了許多閒話,再不肯下去,
素馨懶懶待待的。小霞道:「我們不要捉弄他了,到蕙妹妹那邊下棋去罷。」因走過蕙若房內。
素馨和衣睡在床上,再也不敢下去開門。直到雨過天睛,方纔聽得他們出去,剩幾個丫頭在樓作伴,伺候了半夜,放倒頭已不知天南地北。素馨聽得明白,下了床,拿着燈,悄悄的開了房門。下了樓梯,將西角門輕輕的開了,卻不見一些人影。
暗忖:「難道兄弟沒有來麼?”將燈細細的一照,卻見階檐石上有兩個干腳跡印,因嘆道:“累他守了半夜!他雖去了,不知怎樣恨我。蘇郎蘇郎,你只道是我負你,我卻也出於無奈。」
於是,也不關門,竟上樓去睡。
第四回 折桂軒鴛鴦開譜 題糕節越秀看山
乍入天台路轉迷,吃虛心事有誰知?
風飄落葉防消息,香解重衿善護持。
憑我驚疑情更好,憐卿羞怯興偏痴。
明宴密約須重訂,只在星移鬥轉時。
瑞雪何曾到嶺南,秋風依舊卷層嵐。
菊花突向壺中綻,海氣橫隨筆底酣。
笑我登高逢白露,阿誰攜酒買黃柑。
只應愁絶江湖客,旅館回頭最不堪。
笑官一覺醒來,天已大亮,眾人多未起身,忙穿上衣服,望園中竟走。因恐怕先生回來,兩步當一步的,飛奔至樓下。
這樓門卻是開的,聽得樓上毫無響動,輕輕的上了胡梯,推開房門。素馨已經睡醒起身,心中也要打算趁着無人,好候笑官到來,告訴昨夜的原委,披着一件大紅綿紗短襖,還沒穿好,坐在床沿上兜鞋。只聽得房門一響,笑官已至面前,也不做聲,倒在素馨懷裡,簌落落淚下如珠。素馨一手抱住他,一手將汗巾替他拭淚,低低的說道:「好兄弟,不要傷心,你昨晚受了委曲了。」因告訴他,如此這般原故,”你不要怪我無情。”笑官收了眼淚,說道:「我呢,怎敢怪姐姐,只怪自己緣淺,千巴萬巴,巴得先生去了,誰料又是這樣!」因探手入懷,捫着胸前道:「可惜姐姐這等人材,我卻沒福消受。」素馨道:「不要說斷頭話,我們須要從容計較。」笑官道:「我也想來,今天不是初七了?遲了四五天,先生一定放學,我只說要在這裡讀書,那時就可進來了。」素馨道:「我因昨日阻礙,也仔細想來,這裡緊靠着妹子的房,他雖然年紀小,卻也不便,不如我們約定日子,在折桂軒中相敘,你道如何?」笑官道:「很好,只是難為姐姐受風露了。」素馨笑道:「你昨日經了雨,我難道不好受風露麼?」笑官道:「好姐姐,我的魂都掉在你身上了。」又伸手摸到下邊,說道:「我們後會還遠哩,今天先給我略嘗一嘗罷。」素馨道:「此刻使不得的,丫頭們要起來了。」笑官只是歪廝纏。素馨道:「你不聽見那邊樓板響麼?我送你到園中去罷。」因起身繫上裙子,輓一輓烏雲,攜手出房,佯喚道:「你們還不起來?」那丫頭們應道:「都在此穿衣了。」二人同下樓來,進了園門,走到迎春塢側。
素馨道:「你去罷,我不送你了。」笑官道:「姐姐,這裡再坐一坐罷。」素馨道:「他們要來尋我的。」笑官不由分說,一把拖到塢中,雙手抱住,推倒在榻。
素馨道:「使不得的。」笑官也不做聲,扯下他的裙褲,自己也連忙扯下了,露出這個三寸以長的小曹交。就像英雄出少年,有個躍馬出陣的光景。素馨忙將兩手撐拒,道:「好兄弟,不是我一定不依,一來恐怕丫頭來尋我,二來恐怕你先生回來,有人尋你,這不是閙破了頭,你我都見不得人了?還是依計而行的好。」這笑官究竟年輕膽小,聽見先生二字,早已麻木半邊,況日上三竿,正是先生回來的時候了,兩手略鬆一鬆,素馨已立起來,穿好裙褲。因見他還未有穿,說道:「你看這個,什麼樣子!還不穿好了去?」笑官因扯他手道:「你替我穿一穿,你看這個不可憐麼?」素馨把指頭在他臉上印了一印,搖着頭道:「未必。」灑脫了手,飛跑出去。
笑官忙穿了褲,趕出來道:「不可失約的噱虐!」素馨回頭道:「曉得了。」笑官急急回至書房,卻巧先生也到,分付了課程,笑官回道:「學生因感冒風寒,腹中時時作痛,求先生減些功課,至中秋節下補碼罷。」匠山道:「中秋散館之期,你不肯頑,還能補償功課,這很使得。但是,到了臨時,不要又推別故。」笑官道:「學生一人在此清靜讀書,自當盡心竭力,不敢有誤的。」正是:只為書中原有女,不妨座右暫無師。李匠山到了八月十四日散了學,自與申蔭之回廣糧署中,約定二十四日重來,又分付笑官道:「你在此潛心讀書,到十八日我還來,同你去送你父親移居。」笑官唯唯惟命。
送了先生出門,回到書房,分付蘇邦道:「你回去告訴老爺說,我因欠了功課,在此補償,節間不得回家。你就在家伺候差遣,我這裡有阿青伏侍。」蘇邦答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