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海瑞傳 - 98 / 155
古典小說類 / 佚名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海瑞傳

第98頁 / 共155頁。

次早,繼盛入朝,趨班出奏嚴嵩、趙文華、張居正、嚴世蕃等欺君罔上,召釁賣國,將本章呈上。內侍手接本章,展放龍案上。帝看,只見寫道:兵科給事臣楊繼盛誠惶誠恐,謹奏為國賊欺罔,召釁殃民,弄法壞紀,請將擬議,而肅廟廊,以安社稷事:竊見丞相嚴嵩,出身雖屬科甲,而品行實同小人。巧媚工讒,以青詞得幸。蒙皇上不次擢用,不三年而秉鈞衡。受恩既深,圖報宜殷。乃嵩不知報本,專權肆橫,擅作威福,樹黨賣官,弄法壞紀,蠹國而肥家,召釁以殃民,無所不至。

朝廷正士惟恐去之不速,村野奸徒只憂置之不上。復庇于世蕃,無惡不作。甚至誣陷親王,玷污秀士,種種不堪,擢髮難數。廷臣畏其權勢,結舌不敢上陳。即有一二諫臣,而嵩必藉以他事陷之,不致其死不休。年來言路閉塞,朝廷、村野之士,實睹而心傷,敢怒而不敢言。似此國賊專竊之日,正社稷傾危之時。臣受國恩深重,萬死不足以報高厚,敢惜微軀,袖手旁觀國家之危哉?伏乞陛下俯聽臣言,請速斬嵩等以謝天下,則天下幸甚!社稷幸甚!謹列嚴嵩十大罪于左:一宗專權肆橫,自視尊大。在京文武以及內外鎮,皆要勒取賄賂;否則誣陷。


  

一宗賣官鬻爵。嵩自秉鈞衡,以張居正、趙文華參用,分任吏、刑各部,以為爪牙;內外官缺,任意賄賣,門庭如市。敗壞紀綱,莫此為甚。

一宗罔上欺天。嵩貪賂賄,積臓百兆,不能悉數;建造楠木房屋,其中園亭窗隔,仿照大清宮儀式,欺罔僭越特甚。

一宗淫辱污穢。嵩選良家女子年十五以上者,藏於府第,動以千數,倍勝宮廷嬪妃,擅用禦樂。

一宗擅召邊釁。嵩貪胡人賂賄,私開馬市。番、漢往來雜沓,致啟邊鄙兵端。又不奏聞,致失北直一帶關隘。

一宗忌賢妒能。內外臣工,凡有忠介者,嵩必以計陷之,致朝無正士。

一宗擅主生殺。內外功臣凡有不附於己,立即指示他人,誣以重罪。如刑部侍郎胡敬岩、詹事府洗馬郭光容等,皆以忤嵩開罪,卒斃于獄。

一宗縱子行兇。伊子嚴世蕃,毫無一善,輒置之上卿。

世蕃藉勢殃毒士林,如荊州秀才胡湘東,竟受玷污,世蕃反加誣陷。致誣親王造反,可惡已甚。神人共憤,罪不容誅。

一宗圖危椒殿。嵩以甥女育為己女進于陛下,圖謀大位,致陷皇后、青宮被禁,幸蒙犀燭,幾致久幽。

一宗收括民財。嵩以貪壑未滿,效王安石青苗錢法,加之倍利,民不聊生。又縱家人嚴二等,重利放債,剝眾民脂膏。

帝覽表意頗不悅,然細察其詞,亦屬真切,乃溫語道:「卿乃一給事,擅劾大臣,無乃太過。朕姑留之,採擇而行。」繼盛謝恩而出。

帝退入後宮,令內侍召嵩人,以表示之。嵩忙俯伏奏道:「楊繼盛與臣不睦,故擅造臣十罪潛害,伏乞陛下作主。」帝道:「楊繼盛未必盡誣,然卿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無致廷臣嘵嘵上陳,擾朕聽聞可也。」嵩泣謝道:「陛下視臣如子。」帝令退出。

嚴嵩回到府中,急召張、趙二人進府,以楊繼盛之本章示之。張居正嚇得汗流浹背,趙文華慌得目瞪口獃,二人半晌方纔說得出話。嚴嵩以天子之語對張、趙二人道:「幸蒙皇上寬容,不然我等已付廷尉矣!」趙文華道:「太師當即除之,否則復生禍矣。」嵩道:「如何法兒收拾他?你當想出個妙策來。」張居正道:「為今之計,太師即可矯旨殺之,以絶將來效尤者接踵而起。」嚴嵩然之。即使人誣繼盛罪,立付廷尉。

時繼盛之子方在書房臨池,家人來報道:「老爺已被廷尉執去。探道是因前日之表所致,嵩要斬草除根,少爺在所不免,可早為計。」琪嘆曰:「破巢之下,焉有完卵?」家人日:「少爺如不肯走,旋亦被執去。」未幾日,繼盛父子皆被害于獄中,而帝實未嘗知也。


  

嵩既鴆殺繼盛父子,愈加凶橫。時有蘇州府知縣莫懷古,秩滿擢任光祿寺丞。莫懷古攜妾雪娘,帶仆莫成來京供職。上任後大加修飾衙門,糊壁糊窗,栽花種竹。時此有裱褙匠湯忠來與裱糊書院窗壁,恰好懷古手弄玉杯。湯忠看見異光瑩潔,白澗無瑕,在旁不勝欣羡。懷古道:「你亦好此耶?」湯忠道:“小的當日原是開古玩店的,因為落了本錢,致此改行裱褙。

月前蒙各衙大人叫去,認識寶物,所以略知一二。今見了大老爺這一隻杯兒,不免失口稱好,果然稀世之珍也。”懷古道:「你既認得,此杯何名呢?」湯忠道:「這是『溫涼寶玉杯」又名『一捧雪”原是隋朝之物。煬帝在江都陸地行舟,有餘氏進的二隻杯,亦名』余杯』,本是一雙。只因煬帝在龍舟之上,與蕭後飲醉,彼此把杯,偶然失手,碎了一隻。其杯斟酒在內,杯卻隨酒之色,溫涼有度,此乃罕有之物也。”懷古道:「你果然說得不差,此杯乃先人所遺,只有佳客前來,我亦未嘗露白,今你見之,亦云幸矣。」湯忠道:「小的這雙眼睛看的也不少,只是未曾見此。」

說罷,隨到上房裱褙。恰好雪娘在內,被湯忠看見,不覺魂飛天外,魄散九霄。一面做活,一邊偷眼看雪娘,目不轉睛的,只管獃看。誰知裡面雪娘未曾得知,所以任他偷看一飽。

這湯裱褙暗思道:「天下間哪有這樣絶色的婦人?我老湯若得與她一沾蘭蕙之氣,勝做二品京堂了!」一肚子的胡思亂想,故意慢慢的裱糊至晚工竣,方纔出來。

回到鋪中,獃獃的坐著,連飯也不去吃,即便上床睡下。

這一晚哪裡睡得着,一味的思想計策。忽然想出一條毒計來,拍掌笑道:「是了,是了!」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