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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傳 - 60 / 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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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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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役聽了,不敢徇情,果然三板就見血,打得五人皮開肉綻,鮮血迸流,在地下亂滾,險些兒起不來。海瑞道:「今日比了,還要勒限,如再違限,將來枷比。將家眷先行監禁,伺獲犯之日釋放。」張青等唯唯,又勒了五日的限。海瑞又差了十名散役,隨同張青等前往幫辦。旋命皂役先將張青等五人家眷拿到監禁,然後退堂。

入到私衙,自思:“我如今在此作縣,不能除得這一個土豪,卻還與白姓除甚麼害?今日張青等之言,這劉東雄是恃着強勢的大惡棍,所以府縣都不敢奈何他。想必歷任的府縣,都與他來往,受他的賄賂,所以弄得根深本固,不得搖動得倒。


  

即使張青等此去,亦是無用,徒將他們委屈矣,但是立法不得不如此。”想了半晌,忽喚海安到來,對著他耳畔說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海安應諾,旋即來到班館。

張青等正在那裡敷棒瘡藥,見了海安,眾人齊立起來。海安道:「請自方便。你們今日受了委曲了。」張青嘆道:「今日真是委曲。在堂上挨了三十重重的板子,又勒了限,妻子又提去監禁了。這條賤命,料亦走不去的。」海安道:「你們做了許多年的差役,難道官的意思都不曉得麼?」張青道:「大老爺的意思我們怎麼曉得?乞大叔說知,這就感恩不淺了。」海安道:「我見你們可憐,待我實說與你們聽罷。我家老爺是在京降調來的,幸得嚴丞相提攜,才得了這個知縣。一路出京而來,就聞得這位劉東雄是本縣大大一個富豪,故此到任就出票拿他,卻欲弄他三五千兩。誰知你們拿不到手,他便生氣。在公堂之上下不得場,所以將你們重打,遮掩眾人耳目處。你們說他是嚴太師的乾兒子,恰好我們這太爺又是拜在嚴太師膝下的,如今甚悔。你們不用憂心,只管將養就是,這事是罷手的了。你們家眷,不上三日,包管出來。」

張青等聽了,如夢初覺,方纔悟道:「原來如此,這有何難?這位劉大爺是好揮霍的。每常哪一位新太爺到,他不來交結?待我們棒瘡好了,走到他的莊上說知此意,包管是有禮送來的。連大叔你老人家也得沾點風氣呢!」海安又說子許多話,方纔別去。青等私相笑道:「這位太爺怎麼這樣,弄銀子都沒方法!若是早有聲息,這時候銀子到手了。」胡斌道:「我們明日去對劉大爺說,看他如何。好歹叫他送個禮來就是,免得我們受苦了。」眾人齊聲道:「有理。」

過了三五日,各人的棒瘡都痊癒了,遂一同來劉東雄莊上見了,以此意說知。東雄笑道:「這叫做過後尋舟——不得渡矣。他先前若是恭恭敬敬的,我即與他個臉面。如今知我是相爺的人,他便轉過話來,我卻不吃這一注的。」眾役齊道:「大爺好歹賞些薄面與他,救一救小的們性命則個。」東雄道:「你們且回,我自有處。」差役謝了回衙不表。

再說海瑞自命海安與眾差役說話之後,時令海安打探他們口氣。海安這一日來說,差役業已前往劉東雄處說了,他說自有主意等語。海瑞聽了點點頭,卻不言語。

又說劉家雄正在床土,忽然莊丁傳進一札,說是北京千里馬付來。東雄拆書觀看。其書云:屢接厚惠,感佩良深,只以途遙,未遑面謝為歉。茲有義兒海瑞,原在部曹,緣事左遷,出為貴縣令尹,前月已抵貴境。但此人赤貧,自行作吏,悉仆提攜。今遠隔一天,自難照拂。惟先生推此屋烏之愛,時濟惠之,並賜教言,使彼知避凶趨吉,則有造於仆者也。專此佈達,並候近福不一。

東雄先生文幾分宜嚴嵩頓首東雄看畢,便問投書人何在。莊丁道:「其人手拿許多書信,說還有幾處投遞,忙迫去了。」(原夾註:讀者試掩卷思之,其札因何至此耶?東雄自思:「差役來說的話不差。今既太師有書到此叫我照應他。也罷,看在太師面情,與他一個分上罷。」

次日具了十色禮物,一個名帖,着莊丁送到縣署而來。海安接着禮單並帖子,拿與海瑞,海瑞暗喜道:「中我計矣。」只見禮單上是:金爵杯十對,玉箸子一雙,錦緞十端,西氈毯一席,白銀一千兩,黃金四錠,紹酒十壇,金華茶腿十隻,燕窩一盒,鈎翅四桶。


  
海瑞吩咐收了,又將名帖來看,只見上寫着:「年家眷同門弟劉東雄頓首拜。」海瑞不覺笑了起來,照舊回了一個帖子,賞了一兩銀子與那莊丁,着海安出來致謝。海瑞吩咐送來的東西,一概封志,不許動了一些。

次日對安、雄二人道:「昨日劉東雄送了一分厚禮前來,我已故意收下,以穩其心。今卻要回送過去,方纔像樣。怎能夠得些禮物來呢?你二人可為我到哪裡借一借禮物去,擋一擋架子何如?」海雄道:「別的可以借得,若是這些東西,縱然借了來,送到那邊去,倘若他竟收了,將來拿甚麼去還人?」

海瑞道:「你們且到店內,與掌柜的商量,他肯借時,卻問明白了價。若是他那邊收了,照價送還。待等冬季領了俸薪銀兩,照依原價發給就是。」海安道:「如此,恐怕他店內的不肯。」

海瑞道:「大抵你們不願去,自覺難於啟齒是真。也罷,你可將名帖分頭去請那京果店、紹酒店、綢緞店、玉器店四處的掌柜到來,我當面向他求借就是。」海安、海雄二人只得分頭去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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