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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說偈畢,閉目靜坐。舒化點首,乃向三僧道:「老師父垂教不差。只是前此作過惡孽,如今已知悔改,而疾病的未得愈,作怪的未得除,如之奈何?」道副師答道:「疾病已深,安能速愈?俗說的:『病來如山倒,病去若抽絲。』但願人知悔改舊惡,莫慮災病不能消除。
又說:『見怪不怪,其怪自壞。』見怪是作惡招怪,不怪是自正本心。只慮本心不正,不慮怪孽不滅。」只見善老道開口說:「弟子平日卻也是纖芥之惡,必掃除盡,不留於心。
為何昨夜見一怪,定要我說出村鄉生事作惡的,他要去勸化;勸化不得,弄個蹺蹊古怪與他。我想若說與他哪家生事,哪個作惡,他定然降個災病與他,豈不壞了我吃齋的心術?彼時我堅執不說,他即變了麵皮,做出怪貌。必定是我不說,滅他去了。」道副答道:「此非怪,定是正氣精靈,方纔糾察人家善惡,要去警戒善信。
你道心中纖芥之惡必除,小僧看你不說惡人與他,倒是一種為惡為害。」善老笑道:「師父,我弟子本是隱惡之意。」尼總持乃正色說道:「老善信,未見你揚那家善。若是當初那怪問你何人行惡,你只答那家行善,他自去扶助善人,便是警戒行惡,自然在其中了。
只因你不說出行惡的來,連作善的也埋沒了。這種積惡尚未驅除。」善老聽得,說:「師父,我若說出行事作惡之家,實不瞞高僧,村中十家有九。眼面前坐著的善信,個個不無。」道副問道:「善信,此是何惡?」善老道:「家家習以為常,便是舒化淹女故事。」道副三僧聽了,齊齊合掌起來,道:「善哉!善哉!村家之愚,何至于此!小僧想陰陽感化,男女構精,生成胎孕,中含一點靈光。這靈光出世,離脫幽冥,超生正覺。那長大成人迷了正覺的,造種種惡數,負了天地生成之恩,自轉入六道之下,這不必說了。
只是得了父祖積功累行,不迷卻正覺,由覺生悟,克盡生人的道理,雖未必成佛作祖,也做個頂天立地的完人,何分男女?你卻執一時偏見,水淹殺女胎。可憐她也是一世修來,不入畜生道,免投濕化中,卻被無情水,懷胎十月空。」尼總持道:「豈但辜了十個月懷胎娘母辛苦,又且負了衛房監生神聖默許與抱送慈恩。冥冥之中,豈無神靈監察?這比殺生罪孽更重,豈無冤孽報復愆尤?」道育師也說:「那女胎被淹,一種苦惱心情、仇恨惡念,怎肯罷休?必定上訴于天堂,下控于地府。
這動手的定然生災;忍心的必須作怪。」道育說罷,合掌向着菩薩道:「善哉!善哉!此菩薩垂慈,日時人間救苦,救的是可憐這海裡遂生的靈光,又救的是這不明心地的眾生,造此惡孽,受此報應災殃之苦。」舒化問道:「菩薩卻如何不降災害與這造惡的,乃 去救他?」道育說:「菩薩的慈悲,卻又憐他這一種不明白愚蒙心情,不知道理造此惡孽,受此苦報。」舒化與眾信聽了,齊齊合掌,先向菩薩聖者容前禮拜,後卻向祖師前頂禮,說:「我等往日所造諸惡孽,惟願列位師父于菩薩前懺悔改過,以後再不敢水淹眾女。」道副師依言,乃為眾焚香誦經,懺罪消災不提。
卻說顯靈大聖與二位神司,俱出遊朝帝,說的是村間行善作惡的民人,帝令他糾查,善的報以吉祥善事;惡的報以災殃禍害。三神回歸廟宇前殿,只見怪狼蹲在裏邊,不敢伸頭露體,見了三神,方敢見形,卻俯伏在地,說道:「業障自知罪孽,墮落畜中,卻一念不敢萌惡,即行些小事,皆是扶助好心,驅除惡類。今在演化高僧寄寓後殿,孽畜邪正未分,不敢侵犯,統俟神司垂護。若得沾高僧度脫功果,免入六道末流,百千萬劫之幸。」顯靈大聖聽了,道:「呀,高僧到此,吾等也當聽聞至道。」衛聖神君道:「吾神原當擁護。」報應神司道:「吾神也有幾宗前因後世文冊,在高僧覺察之中。不如乘此月明靜夜,把帝令糾查善惡的事蹟勘對一番,便請他幾位高僧證明,也是一種功果。」乃隨叫怪狼充為使者,去請高僧。怪狼奉令,走入後殿。只見高僧四位,上首坐的金光被體,豪氣騰空;旁邊坐著的也都有祥光外射。狼使正畏而遠看。
只見上首坐的卻是祖師,神目已知怪狼近前,乃口中念了兩句,說道:
狼尚有心從善行,人何肆惡不如狼?
祖師念畢,閉目入定。三位徒弟只有尼總持未入定靜,見後殿階下,明明一狼現形,乃問道:「孽畜作何究竟?」狼要變人,哪裡變得來,卻是真僧前,邪自不能混正。尼總持乃說道:「我已知汝來意。念汝本是個豺狼惡類,一念歸仁即是仁。
已仁當許汝作人。吾師已發慈悲,容汝轉變。」狼聽僧言,頃刻就變了個走使人形。他也不知是哪個僧人開口,只把顯靈大聖邀請的話說了,往殿外飛走。
尼總持只因說狼這一番話,聽了狼說的因由,卻不似祖師們入靜不擾,他卻定而未定之中,發出一宗幽而不幽之境。忽然,陽神走出後殿,見三位神司,笑臉恭迎道:「高僧遠來廟宇,吾等公出未迎,料僧心平等,無有慍意。」總持答道:「小僧隨師演化本國,唐突至此,有犯威靈,不勝惶悚。」大聖乃設一座于左,請總持坐了。
只見報應神司開口說道:「往日曾有誅心文卷,附在高僧,想懲惡化善。今尚留行囊經卷廂中。」總持答道:「懲創惡念,即是誅心;感發善心,即是經卷。小僧們出家,只有這衣遮體,這串數珠兒,也是一件牽腸掛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