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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出家道體,卻也改變了些形容。話敘生平,便入玄論。新園乃問道:「師父你到何處化緣?見了些何方的光景?」元通和尚答道:「老僧實不相瞞,隨師功行已滿,只是願未終消,東行道路光景,料師兄也遊覽過。只是善根惡孽,師兄恐未盡知。」新園道:「地方風景不殊,果是善惡根因,真未盡曉。」老和尚便把輪轉司的話,備細說了一番。剛剛說到卜淨的因果,只見卜淨與本定兩個站立廟廡之下,齊道了一聲:「師父,你修道的陽神安逸快樂,我二人迷昧的陰魄苦惱淒惶,望乞慈仁,指明超脫。」老和尚見了,笑道:「誰教你一個誤入旁門,一個佛心不固。
若知修省,還可度;終若不悟,只恐你再墮無明,便沉苦海。」兩個聽了,口應心卻懷疑。頃刻只見陰雲漠漠,黑氣蒙蒙,兩個辭別新園與和尚,道:「生方去也。」臨行,和尚囑他勿忘正念,他恍恍惚惚,化一陣業風而去。
元通和尚微笑了一笑,乃問新園:「四里形跡,尚在何方?」新園道:「這』四里『弟兄輩,無形少跡,到處便安。他卻哪裡顧甚人情物理,只是要陷害生人。師兄若要滿遂化緣,完了師尊的普度,說不得借勞神力,廣尋遠找,莫使他昧了大道,阻了善心。我弟子也要探尋我師真並同門的道友,叫他要知風車兒輪轉惡業,莫昧了大道善根。」老和尚道:「正是,正是。」說罷,倏忽陽神起在半空,莊嚴色相。賽新園道:「呀!原來是元通師父顯靈塵世,想是本定師兄脫生人天去也。我在這廟中,徒老歲月,不如再探梵志師弟們下落。」說罷,鎖了廟門,方纔要走,只見雲端裡老和尚道:「新園哪裡走!前已一誤,安可再誤?清寧觀宇,勝似山崗小廟,何不往投正路?」說罷不見。新園一念警省,離了廟門,過了山崗,四下里找問清寧觀宇。有人指說,國度中有座清寧觀,新園乃飛奔前來。入得觀內,見一僧侍立雲堂之上,蒲團上坐著一個禪師,閉目入定。
新園乃向僧稽首,問:「打坐禪師是誰?」僧答道:「吾師入定,汝從何來?」新園道:「小道從靈通關來。」僧問:「到此何事?」新園道:「有舊識僧人指引清寧觀宇,來投正路。僧何法號?」答道:「小僧法名道副,入定禪師乃吾師,道號達摩大師。汝若要投拜,當俟出定。」新園將」元通指引「四字說出,道副方知是老和尚度來,乃道:“大師出定尚早。元通禪師在靜剎閉關,汝當趨拜。」新園聽了,便往淨剎投來,只見老和尚緊閉關門,他兩廡叩問,只得暫住淨剎,寄食行者。見行者們晨夕課誦如來,新園偶生歡喜,隨行者晨夕焚修。
一日,走到清寧觀中,適遇祖師出定,新園上前稽首,備細說出來歷。祖師道:「我豈不知汝來,但你一片塵情未化,不是你入淨剎焚修,把念頭歸正,安可與語?只是吾教無言,汝當自悟。」新園想了一會,雙膝跪地道:「祖師不言,弟子終是不悟。」祖師不言,依舊把壁手彈了四下,道:「汝在這裡清寧了道,吾方納汝。
如不能了,終是不納。」說罷,又復入定。新園依舊不悟,苦苦哀求道副度脫。道副卻也不解師言,新園只得暫住觀中,又隨着道副晨夕功課,曉夜思想祖師彈壁四下。
忽然想起元通老和尚在廟講到”四里「根因,乃發一念道:“是了,是了。祖師之意,叫我清寧了』四里『因緣,方纔收我歸正。想這』四里『弟兄,泛泛萍蹤,何有定跡,何處尋他?怎生勸化?說不得還尋我往日梵師、同門舊友,求他們幫助勸化了他。」乃向祖師前稽首,辭別了道副,出了清寧觀,走得力倦,坐在地下,猛然想道:“向來全仗些幻法飛空,只因要歸正棄了,今到此勞倦,且要找尋舊日 師友,只得重理法術。
當時在地上練一個天馬行空之法,氣厲青雲,便飛騰直上,來得疾,去得快,不勞剎那之間,便歷山海之內。他抬頭一望,只見個青鸞與白鶴盤桓松蔭之下,乃想起昔日乘假鸞誤跌情由,因知本智歸島事蹟。乃按落雲頭,下臨松嶺,只見白鶴叫了一聲,那洞裡走出一個小道士,新園見他打扮整齊,玄巾道服,真乃神仙中人。聽得那小道士口裡唱幾句道情,新園躲于松蔭,聽他唱的哪裡是道情曲兒,原來是仙家道語。
他唱道:
養氣忘言字,降心為不為。
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
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
不迷性自住,性住氣自回。
氣回丹自結,壺中配坎離。
陰陽生返復,普化一聲雷。
白雲朝頂上,甘露灑須彌。
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
坐聽無弦曲,明通造化機。
都來二十句,端的上天梯。
那小道士唱了念,念了唱,似歌非歌,似曲非曲。總是怡情養性,逍遙在洞口。新園聽了,卻走出松林,上前一看,原來那小道士不是別人。乃是那個,下回自曉。
第二十回 陶情逞能誇造酒 風魔設法警陶情
話說新園上前看那小道士,原來是本智。本智卻也認得新園,兩個笑敘別來多時。本智道:「師兄因何憔悴,不似往日?」新園道:「自弄法入公子衙被獲,無顏見師,走回小廟,見本定陰靈,備知他被假鸞誤墜而殞。今與一卜淨墮入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