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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疑,妙虛陡然發笑道:「原來梵師高徒捉弄妙法,貧僧也知一二。」梵志道:「妙虛師父,你既知一二法術,我徒弟們便也與你賽個玄妙。」妙虛道:「小僧試演一法。」把口望香爐吹了去,只見那爐煙騰起半空,化成紅霞萬道。
這裡本定也把口望空吹去,只見狂風大作,把紅霞刮散。本慧把衣袖一指,頃刻只見堂前變成一沼紅蓮。妙虛也把袖一指,那沼內紅蓮盡化作錦鷄飛去,原是廟前階地。妙虛卻又喝一聲:「金刀子何在?」只見廟堂屋內,飛出兩個紫燕,雙飛雙舞,漸漸飛近本智頭上,化成兩把刀子,去剃本智鬚髮。
本智也不慌,便叫一聲:「葫蘆兒何在?」只見天井中葫蘆架子上,跳下一個大葫蘆,直去撞那妙虛的頭。妙虛也不忙,叫一聲:「金刀子,快快剃他鬚髮!」本智也不急,叫一聲:「葫蘆,着實撞他頭腦!」眾人看見,齊聲喝采。也有那眼乖的,只看見剃鬚發;也有那近覷眼,把耳聽,只聽得撞頭聲。笑得個趙一品、錢百萬隻叫:「好手段!收了罷,莫當真剃光了!」眾人有笑倒的,說道:「好神通!再變別項罷,莫要撞破光頭。」梵志見幾個鬥法,心裡也要弄個手段。妙虛卻早先知,只叫一聲:「青鸞跨着一個道土來尋徒弟了!」只這一聲叫,打動了本智真情,駭倒了梵志舊念,把眼望空四方一看,哪裡有甚青鸞跨着道士!乃笑容向妙虛問道:「師父,你的法術固高,小徒們也鬥賽得過。只是你緣何叫出青鸞跨着道士來,搜出我們師徒的根腳。」妙虛道:「實不相瞞,貧僧有個未卜先知的法術。
比如師父未來時,我便知你到廟前,故此離廟遠接。」梵志聽得,乃稽首請教,問道:「玄隱道士可來?」妙虛道:「來便來,尚早。只是我輩有兩個從後而來。」梵志問道:「這兩個從後來何事?何人來也?」妙虛道:「禪機未可盡泄,小僧有幾句話兒,當作偈語,師父留驗。」說道:
相彼白毫光,騰騰高法界。
此際動王公,徒勞頂禮拜。
梵志聽了,不解其意,要妙虛說明。妙虛道:「貧僧受這法,未曾修到靈通處,只能說出,卻不能解。若能解,便成超凡入聖也。」梵志道:「比如前知小道來,又知青鸞事,這卻如何又說能驗?」妙虛答道:「小事則能。」梵志乃請教前途去事。妙虛只念這四句偈語。卻好趙一品見了梵志眾徒演弄幻法妙處,方纔問梵志來歷。梵志乃說,修行實事,不在這設奇弄詭的法兒,卻要尋個大頭腦的外戶。
趙一品笑道:「我便肯與你做個外戶,只是外戶也做了幾次,俱未成的。」錢百萬笑道:「要成的,我也千千萬了。」梵志聽了,也笑道:「一位也做不得大頭腦。」趙一品道:「你說我們做不得大頭腦,卻做個小施主麼?」梵志道:「貧道不求小施主。」一品道:「比如東印度國,有個左相,他執掌國度之綱,把握王侯之紀,此人可做得麼?」梵志道:「差不多可以做得。」一品道:「左相與我契交,我以一紙薦引,何難得個外戶。」梵志聽了大喜,當時便乞求一品薦引書簡。一品道:「薦書容易,只是法術再請師徒饒幾宗兒我等一看。」梵志道:「我門下法術頗多,哪裡演試得盡!」一品道:「有數目麼?」梵志道:「有數的,三千八百。」錢百萬道:「只求再試三兩件罷。」梵志聽了,便叫巫師:「你也有些手段,莫教空游此處。」巫師道:「弟子便演個金寶法罷。」把手一指,只見廟門外山崗,盡變做金山銀嶺。眾人看見,莫不歡欣鼓舞。惟有錢百萬面帶愁容,你道他為何愁容,後有猜着他的,賦一《西江月》說道:百萬貲財不少,此何山積饒多。顯他不顯我如何,怎得這山幾座?
趙一品見了道:「師父,你們既有這手段,何不收貯,自家做個大頭腦?」巫師道:「我這是眼前虛幻,沒用的。」一品道:「再求那一位試一法。」梵志便叫賽新園:「你也有些手段,莫使人笑你不能。」新園道:「小道便演個天人法罷。」把手望空一指,只見白雲天際,碧漢空中,現出玉橋金殿。眾人看見,個個稱奇道好。一品卻悶悶不言。你道他為何悶悶,後有猜着他的,也賦一《西江月》說道:
一品當朝極貴,榮華也有歸期,暗思昔日拜彤墀,今日閒居家地。
錢百萬見了道:「原來天宮景象這等榮華。我空有百萬,怎能夠腳踏金階,山呼舞蹈?」趙一品道:「我卻見過,不如你多得幾貫。」一時收了幻法。一品寫了薦書付與梵志,辭別妙虛,離了勢裡,望東前進。
師徒們在路,只見三春花紅柳綠,許多遊人玩景,雖然異鄉花木,外國時光,辨理譯音,也有吟詩作句。梵志因也賦出七言四句。詩曰:
紅桃綠柳應春妍,粉蝶遊蜂未許閒。
只有道人心緒淡,任教妝點兩眸前。
第十五回 茶杯入見度家僧 一品遺書薦梵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