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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着賠笑說:「你我這就是夫妻啦,至近莫若夫妻,有什麼詐?你也太多心了。」姑娘說:「別管多心不多心,你等着過個月期,成親後你再看罷。」說了奔箱子那邊去,馮淵涎着臉說:「我偏要瞧瞧!」剛要追姑娘,素貞早把這宗物件扔在箱子裡,拿了一把鎖,「咯噔」一聲,就把箱子鎖上。回手一推馮淵說:「我偏不叫你瞧。」馮淵一閃,說:「不叫我看,我就不看了。」外頭婆子說:「天快三鼓,姑老爺該歇覺罷。」馮淵說:「天不早了,該困覺了。」姑娘點頭,自己解妝,簪環首飾全都除去,拿了塊絹帕把烏雲攏住,脫了長大衣服,解了裙子,燈光之下一看,更為透出百種的風流。
要換了浪蕩公子,滿懷有意殺姑娘,到了這個光景上,也就不肯殺害于她。焉知馮淵心比鐵還堅實。姑娘讓馮淵先睡,馮淵讓姑娘先入帳子。姑娘上床,身子往裡一歪,馮爺這裡「噗噗噗」,把燈俱都吹滅。
姑娘說:「怎麼你把燈都吹了?我聽說,今天不該吹燈。」馮爺說:「吹了好,我素有個毛病,點着燈我睡不着。」姑娘說:「我聽說不利。」馮爺說:「這叫陰陽不忌百不忌。」說著話奔到床前,一伸手拿住劍匣,就把寶劍摘下來,往外一抽。姑娘是個大行家,一聽這個聲音不對,問道:「你這是作什麼哪?」馮淵並未答言,用寶劍對著姑娘那裡,一劍扎將進去。姑娘橫着一滾,這劍就扎空了,然後姑娘伸一腿,金蓮就踹在馮爺肩頭之上,踹的馮爺身子一歪。姑娘趁着這時,跳下床來,先就奔壁上摘刀。
馮淵又是一劍,姑娘閃身躲過,總是姑娘自己屋子,別看沒點燈,地方總是慣熟,摘刀往外一抽,口中說:「了不得了,有了刺客了!」外頭婆子說:「頭一天怎麼就打着玩哪。小姐別嚷了,頭一天看有人笑話。」姑娘又嚷:「不好了,有了刺客了,快給大爺送信去罷。」馮淵見姑娘亮出劍來,明知不是她的對手,一啟帘子,跳在外間屋中去了。
迎面有一個婆子喊道:「姑老爺,這是怎麼了?」這個「了」字未曾出口,早被馮淵一劍砍死。姑娘也打裡頭屋內出來,口中說道:“好野蠻子,你是哪裡來的?把姑娘冤苦了。」
馮淵躥出屋門到院中,忽見打那邊躥過一個人來,口中罵道:「好小輩,我就看出你們沒好心,果然不出吾之所料。賈大哥,我們把他拿住。」馮淵一看,原來就是賈善、趙保。方纔說過,賈善、趙保外頭說話去了。
原來趙保不死心,把賈善拉到外面商量,說姑娘要嫁他。賈善說:「這可不行了,生米煮成熟飯了。」趙保說:「我有法子,只要哥哥助我一臂之力,我自有主意。」賈善問他怎麼個主意。
趙保說:「你與我巡風,我等他們睡着,我把馮淵一殺,姑娘就是無夫之婦了,我要再說她,豈不就容易?」賈善說:「也倒有理。」兩個賊人商量好,就這麼來到姑娘這院內,正遇馮淵殺婆子。兩個賊人一聽詫異,往東西兩下一分,忽見馮淵打屋內躥將出來,趙保趕將上去,罵聲小輩,擺刀就剁。賈善也就趕將上來,用刀就扎。
馮淵本領有限,手中使着又是一口寶劍,尋常使刀尚可,如今使寶劍又差點事情。拿賈善、趙保倒沒放在眼中,怕的是姑娘出來。幸而好姑娘這半天沒出來。是什麼緣故?姑娘聽外頭有賈善、趙保的聲音,料定二人把馮淵圍住,在院子內動手哪。
高聲喊道:「哥哥,可別把刺客賊人放走。」立即拿鑰匙開了鎖,打開箱子,取五色迷魂帕,因這麼耽誤些功夫,總是馮淵命不該絶。馮淵無心與兩個賊人動手,躥出圈外,撒腿一直往前邊跑來,打從上房後坡躥上房去,躍脊躥到前坡,奔西廂房。剛到外書房院子,就聽喊聲大作,見從書房裡頭,頭一個是路凱,第二是崔龍,第三個是盧珍拿着刀,緊追兩個人出來。
馮淵叫了一聲:「盧大哥,隨我來。」仍是躥房躍脊,出了大門之外,一直向南,前邊黑霧霧一座樹林。馮爺穿進樹林,走了十數步遠,不料地下趴着個人,那人一抬腿,馮爺「噗咚」就倒在地,那人擺刀就剁。要問馮淵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再表。
第十六回 馮淵巧遇小義士 班頭求見楊秉文
且說馮淵成親,入了洞房。此時書房內,又預備一桌酒席,盧珍在當中坐,上首是崔龍,下首是路凱,喝着酒說閒話。盤問盧公子在家鄉住址,怎麼交的朋友,後來在哪裡認識。盧爺本是正派君子,哪裡撒的慣謊,未免上言不搭下語,就說不上來啦。
崔龍一怔,有些詫異,路凱早聽出來了,言語不相符,與崔龍使了個眼色,搭出他外面去說。盧珍聽見後面有了動靜,故意裝醉,把桌面一拍說:「好話不背人,有什麼言語當着盧爺說來。」崔龍問:「你到底姓什麼?」盧珍說:「你公子爺,姓盧單名珍字。陷空島盧家莊的人氏。」路凱問:「鑽天鼠盧方,是你什麼人?」公子爺說:「那就是我的天倫。」倫字一出口,盧珍把桌子,衝著路凱一翻,路凱往旁邊一閃,「嘩啷」的一聲,把碗盞傢伙摔成粉碎。路凱一個箭步,早就躥出房門去了,崔龍也跟出去。盧爺拿刀追出來。
那兩個人還得尋着刀去。後院的人正趕奔出來,路凱問道:「什麼人?」賈善、趙保說:「了不得了!這個馮淵,刺妹子來着。」路凱說:「對了,中了他們的計了。」叫家人點燈籠火把,抄傢伙拿兵器,家下一陣大亂,「嗆啷啷」鑼聲大震,燈球火把照如白日一般,大家喊叫拿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