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眾文武耳風一聞此事,盡皆着忙。楊戶部說聲:「狄千歲,後生家何必作此威頭,仗着太后娘娘的勢力把我楊滔欺負,無端殺害妻子,全無國法,下宮女兒之仇一定要報的。」狄爺冷笑道:「你為人定了禽獸之心,使出這樣毒計,思量要陷害我狄青,幸喜我命不該終,不中你奸計。今日你害人還害了己,正是燈蛾撲火自燒其身。」二人爭論不一,龐洪假意來勸解說:「二位何須爭辯,少刻奏知天子,自有國法公論。但他無故殺妻,過于殘忍,罪卻不少,狄千歲也應知其法律!」狄爺聽了說道:「縱然嘗命,我狄青豈是貪生畏死的麼!」國丈說:「千歲不如聽老夫的言,私下調和了好。若要認真起來,總要抵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后娘娘也是遮蓋不得了。」狄爺說:「你差矣!我狄青並不用着娘娘的遮蓋,所以前時不願無功受職。當殿比武,險些喪了性命,皆因不把太后娘娘倚靠。解送征衣,到外邦之後,又蒙國丈美情保我征西。若然倚了娘娘的勢力,決不使天牢禁母。
所以屢被奸臣美計所算,平服西遼,苦樂皆由自己擔當。今日聖上自有國法處分,是非曲直悉憑聖上公裁,何勞國丈之言!」龐洪聽了,呵呵發笑,說:“是極,原是一個硬性英雄,老夫失言了。」
第四十六回 奏冤陷玄天收寶 命審斷宋帝差臣
詩曰:
玄天贈寶付英雄,征代西遼立大功;
即被飛龍輕毀壞,騰空收去顯神通。
卻說狄爺與國丈駁說一番。又說各位王爺平日間或上朝或不上朝,就一月不上朝,天子也不來查究,所以這日大人一個也不在此停一會。聽得景陽鐘一幢,龍鳳鼓一響,金鞭三下,聖駕登鑾。文武官員朝謁已畢,值殿官傳旨未了,文班中閃出楊戶部,武班中閃出平西王。
二臣各說有事奏聞,天子一想,他二人乃是翁婿,有何事啟奏?即降旨:「二卿平身,有何事情,文的先奏!”龐洪一想:「先奏,便是一點便宜之處了。」楊滔奏道:“臣有次女鳳姣,多蒙聖上天恩,賜臣女與狄青成親,才得七夜。臣女並無差處,不知狄青何意,竟將臣女殺害了,差焦廷貴將首級一顆,于昨夜二更時分交還與臣。陛下,吉言鋼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
臣女有何差處,也要查察分明,方能定罪。他又不說與臣知,倚着王親勢力,擅自行兇,將臣青年弱女身首分開。可憐臣年已花甲,單生兩女,如今幼女無罪被害,今日並非翁婿,已結深冤,伏乞陛下究問平西王,臣女有何差處?」
狄爺說:「臣有奏聞,臣蒙聖恩浩蕩,把楊滔之女賜與臣成親。臣看待他無甚差錯,那曉得楊氏不知他立心何故,昨夜與臣吃酒,自家一杯不飲,多勸臣吃。臣已厭煩了,酒也不吃,先去睡了一會。鳳姣手持龍泉劍,立在床前,喊聲『狄青啊,你殺害我丈夫,我來報仇』,一劍砍來。
幸得臣不該死在他手,急忙問脫,劍已落空。臣趕上奪了他劍,手起揮為兩段,卻是真情。陛下,但想此女說話有因,立在床前,說他與丈夫報仇,然後落劍,想來分明不是楊滔之女了。是作奸細前來陷害于臣。
伏乞陛下,細把楊滔究出真情,免得混清不分,一同作弊。」
此時,國丈在旁吃驚不小,想道:「這飛龍自己把機關泄漏,如今聖上查問起來,如何處置?」天子又問楊滔:「那鳳姣到底是你女兒否?從前匹配與何人?」楊滔奏說:「聖上,臣女鳳姣乃是黃花閨女,從前並未有丈夫,滿朝文武也有知的。臣何敢將有夫之女欺君?臣女是處女。」天子說:「既不曾有過丈夫的,因何他說要來與丈夫報仇之話?」楊滔說:「聖上,這是狄青一面之詞,死無對證之言,誰人肯信?」狄爺又奏道:「鳳姣無差,臣斷不敢無故殺妻。不惟他說話有因,且臣兩樁法寶也被他毀壞了。」嘉佑皇說:「是何法寶?」狄爺說:「陛下這法寶一名人面獸,一名穿雲箭。前時奉旨解送征衣,路逢玄帝,命臣隨身上任,若遭西遼驍將,用此法寶傷他。神箭能除妖術,試用幾回,多已靈驗。實是神明法寶,竟被鳳姣未死之先,已毀壞了。
他死後,臣見滿地拋棄,所以帶來上殿為憑,伏惟陛下立法,將楊滔究問,便知情弊了。」楊滔此時也覺心慌。龐洪也是着急,暗道:「此事飛龍弄壞了,恐防我也有干係。」當時天子看有兩樁法寶,覺得好笑──此乃三枝小箭,折為六段:一個紫金胎面具,卻是孩童玩弄之物,這是什麼法寶?”正想之際,忽聽得空中一聲響亮,猶如天崩地裂。
一陣狂風,吹透滿殿,龍案上兩樁法寶吹得無影無蹤,轉換紅箋一紙,金字兩行,寫着:
今日玄天收法寶,遼邦有將猛如龍。
此時天子大驚,方知法寶是神聖的。若問玄帝既收法寶,何不一發明了這段疑案事情?但如若大小事情多是神明出白,幾間不用官員了,所以單將法寶收去,不將疑案點明。嘉佑皇因此敬信是神祇之物。只有楊爺、國丈驚懼,猶如烈火炙燒,好不着急!眾文武雖則無干,也覺難辨其緣由。
當時仁宗天子亦不能分斷,只有獃獃思想。龐洪猶恐他想出不好聽的話來,連忙出班奏道:「臣有奏。」仁宗王說:「卿所奏何事?此事重大,可聽奏來,不中聽的不必多言了。」龐洪說:「臣思鳳姣乃未出閨門處女,焉有與丈夫報仇之說?二則成親數日,無怨無仇,如何下得這毒手,敢大膽持劍殺害丈夫?實是一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