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閲微草堂筆記 - 55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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閲微草堂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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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竊謂夢境無憑也,比三載釋歸,則鄰叟恨子之被污,乘其婦獨居,餌以重幣,己見金夫,不有躬矣。宋畏人多言,竟慚而自縊。然則前之倖免,豈非留以有待示所作所受,如影隨形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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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仆鄒明言,昔在丹陽縣署,夜半如廁,過一空屋中,有男女媟狎聲,以為內衙僮仆幽會于斯,懼為累,潛蹤而返。後月夜復聞之,從窗隙竊窺,則內衙無此人,又時方冱凍,乃裸無寸縷,疑為狐魅,于窗外輕嗽,倏然滅跡。偶與同伴語及,一火夫曰:此前官幕友某所居,幕友有雕牙秘戲像一盒,腹有機輪,自能運動,恆置枕函中,時出以戲玩,一日失去,疑為同事者所藏,終後無跡,豈此物為祟?遍索室中,迄不可得。以不為人害,亦不復追求。

殆常在茵席之間,得人精氣,久而幻化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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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雪峰張公家,牡丹盛開,家奴李桂,夜見二女憑闌立,其一曰:月色殊佳。其一曰:此間絶少此花,惟佟氏園與此數株耳。桂知是狐,擲片瓦擊之,忽不見。俄而磚石亂飛,窗欞皆損,雪峰公自往視之,拱手曰:賞花韻事,步月雅人,奈何與小人較量,致殺風景。

語訖寂然。公嘆曰:此狐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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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戶張九寶言,嘗夏日鋤禾畢,天已欲暝,與眾同坐田塍上,見火光一道如赤練,自西南飛來,突墮于地,乃一狐,蒼白色,被創血流,臥而喘息,急舉鋤擊之,復努力躍起,化火光投東北去。後牽車販鬻至棗強,聞人言某家婦為狐所媚,延道士劾治,已捕得封盧中,兒童輩私揭其符,欲視狐何狀,竟破盬飛去。問其月日,正見狐墮之時也。此道士咒術,可雲有驗。

然無奈童稚之竊窺。古來竭力垂成,而敗於無知者之子手,類如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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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仆劉琪言其婦弟某,嘗夜獨臥一室,榻在北牖,夜半覺有手捫盭,疑為盜,驚起諦視,其臂乃從南牖探入,長殆丈許,某故有膽,遽捉執之。忽一臂又破欞而入,徑批其頰,痛不可忍,方回手支拒,所捉臂已掣去矣。聞窗外大聲曰:爾今畏否,方憶昨夕林下納涼,與同輩自稱不畏鬼也,鬼何必欲人畏,能使人畏,鬼亦何榮?以一語之故,尋釁求勝,此鬼可謂多事矣。裘文達公嘗曰:使人畏我,不如使人敬我。

敬發乎人之本心,不可強求,惜此鬼不聞此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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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瑤華道人言,蒙古某額駙嘗射得一狐,其後兩足著紅鞋,弓彎與女子無異。又沈少宰雲椒言,李太仆敬室,少與一狐女往來,其太翁疑為鄰女,布灰於所,經之路院中,足印作獸跡,至書室門外,則足印作纖纖樣矣。某額駙所射之狐,了無他異;敬堂所眷之狐,居數載別去。敬堂問何時再晤,曰:君官至三品當來迎。

此語人多知之,後果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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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叔祖張公雪堂言,十七八歲時,與數友月夜小集,時霜蟹初肥,新盰亦熟,酣洽之際,忽一人立席前,著草笠,衣石藍衫,攝鑲去履,拱手曰:仆雖鄙陋,然頗愛把酒持螯,請附末坐可乎?眾錯愕不測,姑揖之坐,問姓名,笑不答,但痛飲大嚼,都無一語。醉飽後蹶然起曰:今朝相遇,亦是前緣,後會茫茫,不知何日得酬高誼。語訖,聳身一躍,屋瓦無聲,已莫知所在,視椅上有物粲然,乃白金一餅,約略敵是日之所費。或曰仙也,或曰術士也,或曰劇盜也。

余為劇盜之說為近之。小時見李金梁輩,其技可以至此,又聞竇二東之黨,二東獻縣劇盜,其兄曰大東,皆逸其名,而以乳名傳。他書記載或作竇爾敦,音之轉耳。每能夜入人家,伺婦女就寢,脅以力,禁勿語,並衾褥卷之,挾以越屋數十重,曉鐘將動,仍卷之送還。


  
被盜者惘惘如夢。一夕失婦家伏人于室,俟其送還,突出搏擊,乃一手揮刀格鬥,一手擲婦于床上,如風旋電掣已無蹤,殆唐代劍客之支流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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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門遁甲之書,所在多有。然皆非真傳,真傳不過口訣數語,不著諸紙墨也。德州宋先生清遠言,曾訪一友清遠嘗舉其姓名,歲久忘之。清遠稱雨後泥濘,借某人一騾騎往,則所居不遠矣。

友留之宿曰:良夜月明,觀一戲劇可乎?因取凳十餘,縱橫布院中,與清遠明燭飲堂上。二鼓後,見一人越垣入,環轉階前,每遇一凳,輒蹣跚,努力良久乃跨過,始而順行,曲踴一二百度,轉而逆行;又曲踴一二百度,疲極踣臥。天已向曙矣,友引至堂上,詰問何來,叩首曰:吾實偷兒,入宅以後,惟見層層皆短垣,愈越愈不能盡,窘而退出,又愈越愈不能盡。困頓故見擒,死生惟命。

友笑遣之。謂清遠曰:昨卜有此偷兒來,故戲以小術。問此何術,曰:奇門法也,他人得之恐召禍,君真端謹,如願學,當授君。清遠謝不願,友太息曰:願學者不可傳,可傳者不願學,此術其終絶矣。

意若有失,悵悵送之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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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家子,日者推其命大貴,相者亦云大貴。然垂老官僅至六品,一日扶乩,問仕路崎嶇之故。仙判曰:日者不謬,相者亦不謬,以太夫人偏愛之故,削減官祿至此耳。拜問偏愛固不免,然何至削減官祿,仙又判曰:禮雲繼母如母,則視前妻之子當如子,庶子為嫡母服三年,則視庶子亦當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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