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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雨為天地之欣合,一殭屍之氣焰,竟能彌塞乾坤,使隔絶不通乎?雨亦有龍所做者,一殭屍之伎倆竟能驅逐神物,使畏避不前乎?是何說以解之。又狐避雷劫,自宋以來,見于雜說者不一,夫狐無罪歟?雷霆剋期而擊之,是淫刑也,天道不如是也。狐有罪歟,何時不可以誅,而必限以某日某刻,使先知早避,即一時暫免;又何時不可以誅,乃過此一時,竟不復追理,是佚罰也。天道亦不如是也,是又何說以解之?偶閲近人夜談叢錄,見所載焚旱魃一事,狐避劫二事,因記所疑,俟格物窮理者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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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坊橋西一宅,南皮張公子畏故居也,今劉雲房副憲居之。中有一井,子午二時汲則甘,余時則否。其理莫明。或曰陰起午中,陽生子半,與地氣應也。
然元氣氤氳,充滿天地,何他井不與地氣應,此井獨應乎?西士最講格物學,職方外紀載:其地有水,一旦十二潮,與晷漏不差杪忽。有欲窮其理者,構廬水側,晝夜測之,迄不能喻,至恚而自沉。此井抑亦是類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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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讀宣室志曰:俗傳人死數日,當有禽自柩中出,曰煞。太和中有鄭生者,網得一巨鳥,色蒼,高五尺餘,忽無所見,訪裡中民訊之,有對者曰:裡中有人死且數日,卜者言今日煞當去。其家伺而視之,有巨鳥色蒼,自柩中出,君所獲果是乎?此即今所謂煞神也。徐鉉稽神錄曰:彭虎子少壯有膂力,嘗謂無鬼神,母死,俗巫戒之曰:某日殃煞當還,重有所殺,宜出避之。
合家細弱,悉出逃隱,虎子獨留不去。夜中有人推門入,虎子皇遽無計,先有一瓮,便入其中,以板蓋頭,覺母在板上,有人問板下無人耶?母曰無。此即今所謂回煞也。俗雲殤子未生齒者,死無煞,有齒者即有煞,巫覡能預克其期。
家奴孫文舉、宋文皆通是術。余嘗索視其書,特以年月日時干支推算,別無奇奧,其某日逢其凶煞,當用某符禳解,則詭詞取財而已。或有室廬逼仄,無地避煞者,又有壓制之法。使伏而不出,謂之斬殃,尤為荒誕。
然家奴宋遇婦死,遇召巫斬殃,迄今所居室中,夜恆作響,小兒女亦多見其形,似又不盡誣矣。天地之大何所不有,幽明之理莫得而窮,不必曲為之詞,亦不必力攻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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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者,魂隷冥籍矣。然地球圓九萬裡,徑三萬裡,國土不可以數計,其人當百倍中土,鬼亦當百倍中土,何游冥司者,所見皆中土之鬼,無一徼外之鬼耶?其在在各有閻羅王耶?顧郎中德懋,攝陰官者也,嘗以問之,弗能答。人不死者,名列仙籍矣。然赤松廣成,聞于上古,何後代所遇之仙,皆出近世?劉向以下之所記,悉無聞耶?豈終歸於盡如朱子之論魏伯陽耶?婁真人,近垣領道教者也,嘗以問之,亦弗能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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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人閻勛,疑其妻與表弟通,遂攜銃擊殺其表弟,復歸而殺妻。剚刀于胸,格格然如中鐵石,迄不能傷。或曰:是鬼神愍其枉死,陰相之也。然枉死者多鬼神,何不盡陰相歟?當由別有善行,故默邀護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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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州申君學坤,謙居先生子也,純厚樸拙,不墜家風,通道學甚篤。嘗謂從兄懋園曰:曩在某寺,見僧以福田誘財物,供酒肉資。因著一論,戒勿施捨,夜夢一神,似彼教所謂伽藍者,與余侃侃爭曰:君勿爾也,以佛法論,廣大慈悲,萬物平等,彼僧尼非萬物之一耶?施食及于鳥鳶,愛惜及于蟲鼠,欲其生也。此輩藉施捨以生,君必使之饑而死,曾視之不若鳥鳶蟲鼠耶?其間破壞戒律自墮泥犁者,誠比比皆是。
然因有梟鳥而盡戕羽族,因有破獍而盡戕獸類,有是理耶?以世法論,田不足授,不能不使百姓自謀食。彼僧尼亦百姓之一種,彼募化亦謀食之一道,必以其不耕不織為蠹國耗民,彼不耕不織而蠹國耗民者,獨僧尼耶?君何不一一著論禁之也?且天地之大,此輩豈止數十萬,一旦絶其衣食之源,羸弱者轉乎溝壑,姑勿具論;桀黠者鋌而走險,君何以善其後耶?昌黎闢佛,尚曰: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君無策以養而徒朘其生,豈但非佛意,恐亦非孔孟意也。駟不及舌,君其圖之。余夢中欲與辯,忽然已覺,其語歷歷可憶,公以所論何如?懋園沉思良久曰:君所持者正,彼所見者大,然人情所向,匪今始今,豈君一論所能遏,此神剌剌不休,殊多此一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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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金門高,吳縣人,嘗夜泊淮陰之間,見岸上二叟相遇,就坐水次草亭上。一叟曰:君近何事?一叟曰:主人避暑園林,吾日日入其水閣,觀活秘戲圖,百媚橫生,亦殊可玩。其第五姬尤妖艷,見其與主人剪髮為誓約,他年燕子樓中作關盼盼,又約似玉簫再世重侍韋皋,主人為之感泣,然偶聞其與母竊議,則謂主人已老,宜早儲金帛,為別抱琵琶計也。君謂此輩可信乎?相與太息久之。
一叟又曰:聞其嫡甚賢,信乎?一叟掉頭曰:天下之善妒人也,何賢之雲。夫妒而囂爭,是為淵驅魚者也。此婦于妾媵之來,弱者撫之以恩,縱其出入冶遊,不復防制,使流于淫佚,其夫自愧而去之;強者待之以禮,陽尊之與己匹,而陰道之與夫抗,使養成驕悍,其夫不堪而去之;有二術所不能餌者,則密相煽構,務使參商兩敗者,又多有之。幸不即敗,而一門之內,詬誶時聞,使其夫入妾之室,則怨語愁顏;入妻之室,乃柔聲怡色。
其去就不問而知矣。此天下之善妒人也,何賢之雲?門高竊聽所言,服其中理,而不解其日入水閣語。方凝思間,有官舫鳴鉦來,收帆欲泊,二叟轉瞬已不見。乃悟其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