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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之,乃從西廊來。又問見東廊人否,雲未見也。此七月間事。至十一月即謝世。
殆祿已將盡,故魅敢現形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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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州插花廟尼,姓董氏,遇大士誕辰,治供具將畢,忽覺微倦,倚幾暫憩,恍惚夢大士語之曰:爾不獻供,我亦不忍饑;爾即獻供,我亦不加飽。寺門外有流民四五輩乞食不得,困餓將殆,爾輟供具以飯之,功德勝供我十倍也。霍然驚醒,啟門出現,果不謬,自是每年供具獻畢,皆以施丐者,曰:此菩薩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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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太夫人言,滄州有轎伕田某,母患臌將殆,聞景和鎮一醫有奇藥,相距百餘裡,昧爽狂奔去,薄暮已狂奔歸,氣息僅屬,然是夕衛河暴漲,舟不敢渡,乃仰天大號,淚隨聲下。眾雖哀之,而無如何。忽一舟子解纜呼曰:苟有神理,此人不溺,來來,吾渡爾。奮然鼓楫,橫衝白浪而行。
一彈指頃,已抵東岸。觀者皆合掌誦佛號。先姚安公曰:此舟子通道之篤,過于儒者。
卷四 灤陽消夏錄四
臥虎山人降乩于田白岩家,眾焚香拜禱,一狂生獨倚幾斜坐,曰:江湖游士,練熟手法為戲耳,豈有真仙日日聽人呼喚。乩即書下壇詩曰:鶗鴃驚秋不住啼,章台迴首柳萋萋,花開有約腸空斷,雲散無蹤夢亦迷,小立偷彈金屈戍,半酣笑勸玉東西,琵琶還似當年否,為問潯陽估客妻。狂生大駭,不覺屈膝。蓋其數日前密寄舊妓之作,未經存稿者也。
仙又判曰:此幸未達,達則又作步非煙矣,此婦既已從良,即是窺人閨閣,香山居士偶作寓言,君乃見諸實事耶?大凡風流佳話,多是地獄根苗。昨見冥官錄籍,故吾得記之。業海洪波,回頭是岸,山人饒舌,實具苦心,先生勿訝多言也。狂生鵠立案旁,殆無人色,後歲余即下世。
余所見扶乩者,惟此仙不談休咎,而好規人過。殆靈鬼之耿介者耶?先姚安公素惡淫祀,惟遇此仙,必長揖曰:如此方嚴,即鬼亦當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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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安公未第時,遇扶乩者,問有無功名。判曰:前程萬裡。又問登第當在何年,判曰:登第卻須候一萬年。意謂或當由別途進身。
及癸已萬壽科登第,方悟萬年之說。後官雲南姚安府知府,乞養歸,遂未再出。並前程萬裡之說亦驗。大抵幻術多手法捷巧,惟扶乩一事,則確有所憑附。
然皆靈鬼之能文者耳。所稱某神某仙,固屬假托,即自稱某代某人者,叩以本集中詩文,亦多雲年遠忘記,不能答也。其扶乩之人,遇能書者則書工,遇能詩者則詩工,遇全不能詩能書者,則雖成篇而遲鈍。余稍能詩而不能書,從兄坦居,能書而不能詩。
余扶乩則詩敏捷而書潦草,坦居扶乩則書清整而詩淺率。余與坦居,實皆未容心。蓋亦借人之精神,始能運動。所謂鬼不自靈,待人而靈也。
蓍龜本枯草朽甲,而能知吉凶,亦待人而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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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外祖居衛河東岸有樓,臨水傍,曰度帆。其樓向西,而樓之下層,門乃向東,別為院落,與樓不相通。先有僕人史錦捷之婦,縊於是院。故久無人居,亦無扃鑰。
有僮婢不知是事,夜半幽會于斯,聞門外癩積似人行,懼為所見,伏不敢動,竊于門隙窺之,乃一縊鬼步階上,對月微嘆。二人股慄,皆僵于門內,不敢出。門為二人所據,鬼亦不敢入,相持良久,有犬見鬼而吠,群犬聞聲亦聚吠。以為有盜,竟明燭持械以往,鬼隱而僮婢之奸敗,婢愧不自容,迨夕亦往是院縊,覺而救蘇,又潛往者再,還其父母乃已。
因悟鬼非不敢入室也,將以敗二人之奸,使愧縊以求代也。外祖母曰:此婦生而陰狡,死尚爾哉,其沉淪也固宜。先太夫人曰:此婢不作此事,鬼亦何自而乘?其罪未可委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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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彤甫先生官宜陽知縣時,有老叟投牒曰:昨宿東城門外,見縊鬼五六,自門隙而入,恐是求代。乞示諭百姓,仆妾勿凌虐,債負勿通索,諸事互讓勿爭鬥,庶鬼無所施其技。先生震怒,笞而逐之。老叟亦不怨悔,至階下拊膝曰:惜哉此五六命,不可救矣。
越數日,城內報縊死者四。先生大駭,急呼老叟問之,老叟曰:連日昏昏都不記憶,今乃知曾投此牒,豈得罪鬼神使我受笞耶?是時此事喧傳,家家為備,縊而獲解者果二:一婦為姑所虐,姑痛自悔艾;一迫于逋欠,債主立為焚券,皆得不死。乃知數雖前定,苟能盡人力,亦必有一二之輓回。又知人命至重,鬼神雖前知其當死,苟一綫可救,亦必轉借人力以救之。
蓋氣運所至,如嚴冬風雪,天地亦不得不然。至披裘禦雪,蘚戶避風,則聽諸人事,不禁其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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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縣史某,佚其名。為人不拘小節,而落落有直氣,視齷齪者蔑如也。偶從博場歸,見村民夫婦子母相抱泣。其鄰人曰:為欠豪家債,鬻婦以償,夫婦故相得,子又未離乳,當棄之去,故悲耳。
史問所欠幾何,曰:三十金;所鬻幾何,曰:五十金與人為妾;問可贖乎?曰:券甫成金尚未付,何不可贖。即出博場所得七十金授之,曰:三十金償債,四十金持以謀生,勿再鬻也。夫婦德史甚,烹鷄留飲,酒酣,夫抱兒出,以目示婦,意令薦枕以報。婦頷之。
語稍狎,史正色曰:史某半世為盜,半世為捕役,殺人曾不眨眼。若危急中污人婦女,則實不能為。飲啖訖,掉臂徑去,不更一言。半月後所居村夜火,時秋獲方畢,家家屋上屋下柴草皆滿,茅檐秫籬,斯須四面皆烈焰,度不能出,與妻子瞑坐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