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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結不能言,惟呼我我,俄一媼持燈出,方知是婿,共相驚笑。次日以牛車載歸,臥床幾兩月。當藻來去時,人但見其自往自還,未見有羅剎,亦未見有少女,豈非以邪召邪,狐鬼趁而侮之哉?先兄晴湖曰:藻自是不敢復冶遊,路遇婦女必俯首,是雖謂之神明示懲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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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余家十餘裡,有瞽者姓衛,戊午除夕,偏詣常呼彈唱家辭歲,各與以食物,自負以歸。半途失足,墮枯井中。既在曠野僻徑,又家家守歲,路無行人,呼號嗌干,無應者。幸井底氣溫,又有餅餌可食,渴甚則咀水果,竟數日不死。
會屠者王以勝驅豕歸,距井有半裡許,忽繩斷,豕逸狂奔野田中,亦失足墮井,持鈎出豕。乃見瞽者,已氣息僅屬矣。井不當屠者所行路,殆若或使之也。先兄晴湖問以井中情狀,瞽者曰:是時萬念皆空,心已如死。
惟念老母臥病,待瞽子以養。今並瞽子亦不得計,此時恐已餓莩,覺酸徹肝脾,不可忍耳。先兄曰:非此一念,王以勝所驅豕必不斷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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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大,獻縣劇盜也,嘗與眾行劫,一盜見其婦善,逼污之。刃脅不從,反接其手縛于凳,已褫下衣,呼兩盜左右挾其足矣。齊大方看莊盜語謂屋上瞭望以防救者為看莊。聞婦呼號,自屋脊躍下,挺刃突入曰:誰敢如是,吾不與俱生!洶洶欲鬥,目光如餓虎,間不容髮之頃,竟賴以免。
後群盜並就捕駢誅,惟齊大終不能弋獲。群盜雲官來捕時,齊大實伏馬槽下。兵役皆云,往來搜數過,惟見槽下朽竹一束,約千餘竿,積塵污穢,似棄置多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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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經晴嵐言,一寺藏經閣上有狐居,諸僧多棲止閣下。一日天酷暑,有打包僧厭其囂雜,徑移坐具往閣上。諸僧忽聞樑上狐語曰:大眾且各歸房,我眷屬不少,將移住閣下。僧問:久居閣上,何忽又欲據此?曰:和尚在彼。
問汝避和尚耶?曰:和尚佛子,安敢不避?又問我輩非和尚耶?狐不答。固問之曰:汝輩自以為和尚,我復何言?從兄懋園聞之曰:此狐黑白太明。然亦可使三教中人,各發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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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見乙婦而艷之,語與丙。丙曰:其夫粗悍可圖也,如不吝揮金,吾能為君了此事。乃擇邑子冶蕩者,餌以金而屬之曰:爾白晝潛匿乙家,而故使乙聞,待就執,則自承欲盜。白晝非盜時,爾容貌衣服無盜狀,必疑奸,勿承也。
官再鞫而後承。罪不過枷杖,當設策使不竟其獄,無所苦也。邑子如所教,獄果不竟,然乙竟出其婦。丙慮其悔,教婦家訟乙,又陰賂證佐使不勝,乃恚而嫁其女。
乙亦決絶,聽其嫁甲。甲重價買為妾,丙又教邑子反噬甲,發其陰謀,而教甲賂息。計前後乾沒千金矣。適聞家廟社會,力修供具賽神。
將以祈福。先一夕,廟祝夢神曰:某金自何來,乃盛儀以享我?明日來,慎勿令入廟。非禮之祀,鬼神且不受,況非義之祀乎?丙至,廟祝以神語拒之。怒勿信,甫至階,舁者顛蹶,供具悉毀,乃悚然返。
後歲余,甲死。邑子以同謀之故,時往來丙家,因誘其女逃去,丙亦氣結死。婦攜貲改適。女至德州,人詰得奸狀,牒送回籍,杖而官賣。
時丙奸已露,乙憾甚,乃鬻產贖得女,使薦枕三夕,而轉售於人。或曰丙死時,乙尚未娶,丙婦因嫁焉。此故為快心之談,無是事也。邑子後為丐,女流落為娼,固實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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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都李詞畹言,秋谷先生南遊日,借寓一家園亭中。一夕就枕後,欲制一詩,方沉思間,聞窗外人語曰:公尚未睡耶?清詞麗句,已心醉十餘年。今幸下榻此室,竊聽緒論,雖已經月,終以不得質疑問難為恨,慮或倉卒別往,不罄所懷,便為平生之歉。故不辭唐突,願隔窗聽揮麈之談,先生能不拒絶乎?秋谷問君為誰,曰:別館幽深,重門夜閉,自斷非人跡所到,先生神思夷曠,諒不恐怖,亦不必深求。
問何不入室相晤,曰:先生襟懷蕭散,仆亦倦于儀文,但得神交,何必定在形骸之內耶?秋谷因日與酬對,于六義頗深。如是數夕,偶乘醉戲問曰:聽君議論,非神非仙,亦非鬼非狐,毋乃山中木客,解吟詩乎?語訖寂然。穴隙窺之,缺月微明,有影蓬蓬然,掠水亭檐角而去。園中老樹參天,疑其木魅矣。
詞畹又云,秋谷與魅語時,有客竊聽,魅謂漁洋山人詩,如名山勝水,奇樹幽花,而無寸土藝五穀;如雕欄曲榭,池館宜人,而無寢室庇風雨;如彞鼎罍洗,斑斕滿幾,而無釜甑供炊灶;如纂組錦繡,巧出仙機,而無裘葛禦寒暑;如舞衣歌扇,十二金釵,而無主婦司中饋;如梁園金谷,雅客滿堂,而無良友進規諫。秋谷極為擊節。又謂明季詩,庸音雜奏,故漁洋救之以清新;近人詩,浮響日增,故先生救之以刻露。勢本相因,理無偏勝,竊意二家宗派,當調停相濟。
合則雙美,離則兩傷。秋谷頗不平之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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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魯木齊有道士賣藥于市。或曰是有妖術。人見其夜宿旅舍中,臨睡必探佩囊,出一小壺盧,傾出黑物二丸,即有二少女與同寢,曉乃不見。問之則雲無有。
余憶輟耕錄周月惜事,曰:此乃改採生魂也,是法食馬肉則破。適中營有馬死,遣吏密囑旅舍主人,問適有馬肉,可食否?道士掉頭曰:馬肉豈可食。余益疑,擬料理之,同事陳君題橋曰:道士攜少女,公未親見;不食馬肉,公亦未親見。據無稽之說,遽興大獄,似非所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