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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令湖廣總督李震,副都御史王恕,會同三路兵馬,直搗賊巢。白圭到了南陽,偵悉劉千斤等,在襄陽房縣豆沙河等處,分作七寨,據險自固,遂擬用四路進軍,一自南漳入,一自安遠入,一自房縣入,一自谷城入,犄角併進,互相策應。當下拜表奏聞,朝旨俞允,遂自率大軍出南漳,派偏將林貴、鮑遠等出安遠,喜信、王信等出房縣,王恕率指揮劉清等出谷城。總兵官朱永有疾,留鎮南陽。
東西南北四路兵馬,浩浩蕩蕩,殺奔賊寨。劉千斤自恃力大,親來抵截大軍。白圭用誘敵計,引劉千斤至臨城山中,猝發伏兵,左右夾攻,殺得他七顛八倒。劉千斤奪路逃脫,方知官軍厲害,千斤之力,不足恃了。
意欲從壽陽竄出陝西,不意到了壽陽,已有官軍截住,為首的統兵大將,系是明指揮田廣。劉千斤知不是路,轉身就走,由田廣率兵尾追,直至古口山。劉千斤逃入山中,負嵎踞守。田廣扼住山口,俟諸軍陸續到來,一路殺入,人人奮勇,個個爭先,當時格斃劉千斤子劉聰,及偽都司苗虎等一百餘人。
劉千斤退保後岩,山勢愈峻,天又下雨,泥淖難行。適尚書白圭親至,身先士卒,麾兵直進。山上的木石,如雨點般擲將下來,破頭碎額,不計其數。白圭命劉清率千餘騎,從間道繞出賊後,一面率諸軍從前攻入。
劉千斤率賊數萬,迎頭抵拒,只管前面,不管後面,方在酣戰的時候,突聞後面喊聲大震,鼓角齊鳴,各賊返身一顧,但見滿山是火,煙焰衝天,不由的魂膽飛揚,紛紛亂竄。怎奈山路崎嶇,七高八低,越性急,越踏空,墜崖墮澗,跌死過半。此外逃避不及的,統作刀頭之鬼。劉千斤尚提着大刀,左右飛舞,官兵數百人上前,尚不能挨近身軀,反被他劈死數十人,嗣經強弩四射,面中數創,方大吼一聲,倒在地上。
各軍一擁上去,把他撳住,用了最粗的鐵鏈,纏住他身,才覺動彈不得,一任扛抬而去。恃勇無益。還有苗龍等四十人,亦一併擒住,囚解京師,眼見得是照叛逆例,磔死市曹了。惟石和尚、劉長子二人,越山遁去,轉掠四川,招集敗眾,屯匿巫山。
各軍進逼,合圍月餘。石和尚在巢穴內,糧食俱盡,當由指揮朱英,奉白圭命,誘招劉長子,令他縛石和尚,解送軍前。劉長子沒法,遂將石和尚拿下,送交喜信營。喜信將石和尚打入囚車,佯慰劉長子,命誘執劉千斤妻連氏,及偽職常通、王靖、張石英等,六百餘人。
至諸人一一誘到,竟變過了臉,也把劉長子一併就縛,奏凱還朝。石和尚、劉長子磔死,余犯盡行斬首,荊、襄告平。朱永封伯,白圭進太子少保,余將各加官進祿。只指揮張英,為諸將所忌,進讒朱永,說他受賄,被永捶死,真所謂冤沉地下呢。
朱永坐享成功,反捶死首功張英,可嘆可恨。這是成化二年間事。
後至成化六年,劉千斤餘黨李鬍子,復糾合小王洪、石歪膊等,往來南漳、內鄉、渭南間,復集流民為亂,偽稱太平王,立一條蛇、坐山虎等綽號。官軍累捕不獲,再命都御史項忠,總督河南、湖廣、荊、襄軍,四面兜剿,擒李鬍子于竹山縣,擒小王洪等於鈞州尤潭,俘斬二千人,編戍萬餘人,遣還鄉裡,共四十萬人。內中有許多流民,未嘗為惡,亦不免玉石俱焚,棄屍江滸。項忠且自詡功績,豎平刑、襄碑,或呼為墮淚碑,實是冷嘲熱諷的意思。
比羊祜墮淚碑何如?又越六年,經都御史原傑,經略鄖陽,就地設府,墾荒田,編戶籍,人民樂業,闔境帖然。傑勞苦成疾,奉旨召還,竟在驛舍中逝世。鄖民聞訃,無不泣下,這且擱過不提。
且說荊、襄未平的時候,廣西大藤峽苗,亦嘯聚為亂,湖南、靖州苗,群起響應。右都督李震,受命討靖州苗,連破八百餘寨,威振西南。苗呼為金牌李,不敢復反。惟大藤峽在廣西潯州境內,萬山盤曲。
有一大藤橫亙兩崖,彷彿似天造地設的橋樑,因此呼為大藤峽。峽中人,緣藤往來不絶。峽北岩洞,多至一百餘處,最幽深險峻的,有仙人關、九層崖等洞。峽南有牛腸村、大岵村,亦稱險要。
英宗時,人作亂,經都督僉事顏彪,連破寨,患少息。應三十九回。惟酋侯大狗,始終未獲。至顏彪班師,仍出掠廣東高、廉、雷、肇等境,守臣無術剿平,上書待罪,且請選將征討。
兵部尚書王竑,奏稱浙江左參政韓雍,文武全才,可令往討,乃召雍為僉都御史,贊理軍務。特簡都督趙輔,為征夷將軍,統兵南征。
雍先至南京,會齊諸將,共議進兵方略。諸將齊聲道:「兩廣殘破,群盜屯聚,應分兵撲滅為是。為今日計,莫若令一軍入廣東,驅使散去,然後用大軍直入廣西,節節進剿,方可困賊。」雍聞言冷笑道:「諸將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試思賊已蔓延數千里,隨在與戰,適足疲我將士,何若仗着鋭氣,直搗大藤峽巢穴?心腹既潰,餘賊如釜底遊魂,怕他甚麼?」擒賊先擒王。
的是行軍要着。諸將不敢多言。至趙輔一到,與雍談及軍事,很是投機,便把一切行止,聽雍調度。雍即帶領諸軍,倍道前進,由全州出桂林,途次遇著陽洞諸苗,即麾兵與戰,勢如破竹,洞苗大潰。
惟指揮李英等四人,觀望不前,立斬以徇,眾皆股慄,壁壘一新。
雍披按地圖,曉諭諸將道:「賊眾以修仁、荔浦為羽翼,宜先剿平二處,使孤賊勢。」諸將此時,無不應命。乃督兵十六萬人,分五路攻入,所向披靡。修仁先平,荔浦隨下,遂乘勝向峽口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