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軏復潛殺前昌平侯楊俊,以俊在宣府時,不納英宗,所以坐罪。嗣軏入朝,途中猝得暴疾,舁歸家中,滿身青黑,呼號而死。或謂范廣為祟,或謂楊俊索命,事屬渺茫,難以定論。惟敘功論賞時,軏得封太平侯,貴顯不過月餘,即致暴斃,真所謂過眼浮雲,不必欣羡呢。
得保首領,還算幸事。其時石亨得封忠國公,張軏弟輗,得封文安侯,都御史楊善封興濟伯,石彪封定遠伯,充大同副總兵。徐有貞晉職兵部尚書,曹吉祥等,予襲錦衣衛世職,袁彬為錦衣衛指揮同知,出禮部郎中章綸于獄,授禮部侍郎,召廖莊于定羌驛,給還大理寺少卿原官,追贈故御史鐘同,大理寺左丞,賜謚恭愍,並令一子襲廕,大家歡躍得很。惟有貞意尚未足,常向石亨道:「願得冠側注從兄後。」側注系武弁冠名,石亨為白帝前,乃晉封武功伯,嗣復錄奪門功臣,封孫鏜為懷寧伯,董興為海寧伯,此外加爵晉級,共三千餘人。一朝天子一朝臣,尚書王直、胡,及學士高穀,均見機乞歸,英宗命吏部侍郎李賢,太常寺卿許彬,前大理寺少卿薛瑄,入閣辦事。一面改景泰八年為天順元年,大赦天下。復稱奉太后誥諭,廢景泰帝仍為郕王,送歸西內。
太后吳氏,復號宣廟賢妃,削皇后杭氏位號,改稱懷獻太子為懷獻世子。欽天監正湯序,且請革除景泰年號,總算不允。未幾郕王病歿,年僅三十,英宗命毀所營壽陵,改葬金山,與夭殤諸王墳,同瘞一處,且令郕王妃嬪殉葬。唐妃痛哭一場,當即自盡。
畢竟紅顏命薄。被廢的汪後,曾居別宮,至是亦欲令殉葬,侍郎李賢道:「汪妃已遭幽廢,所生兩女,並皆幼小,情尤可憫,請陛下收回成命。」皇子見深,此時已屆十齡,粗有知識,備陳汪後被廢,由諫阻易儲事。英宗乃免令殉葬,尋復立見深為太子。
太子請遷汪妃出宮,安居舊邸,所有私蓄,盡行攜去。既而英宗檢查內帑,記有玉玲瓏一物,少時曾佩繫腰間,推為珍品,屢覓無着,當問太監劉桓,桓言景帝曾取去,想由汪妃收拾。乃遣使向妃索歸,只稱無着。再三往索,終不肯繳。
左右勸妃出還,妃憤憤道:「故帝雖廢,亦嘗做了七年天子,難道這區區玉件,也不堪消受麼?我已投入井中去了。」英宗因此銜恨。後有人言汪妃出攜甚多,又由錦衣衛奉旨往取,得銀二十萬兩,他物稱是。可憐這汪妃身畔,弄得刮垢磨光,還虧太子見深,唸著舊情,時去顧問,太子母周貴妃,與汪妃素來投契,亦隨時邀她入宮,敘家人禮,汪妃方得幸保餘生,延至武宗正德元年,壽終舊邸。
這是守正的好處。郕王于成化十一年,仍復帝號,追諡曰景,修繕陵寢,祭饗與前帝相同。汪妃葬用妃禮,祭用後禮,合葬金山,追諡為景皇后,這都是後話不題。
單說襄王瞻墡,就封長沙,資望最崇,素有令譽。英宗北狩,孫太后意欲迎立,曾命取襄國金符,已而不果。襄王卻上書太后,請立太子,命郕王監國。及英宗還都,襄王又上書景帝,宜朝夕省問,朔望率群臣朝謁,毋忘恭順等語。
英宗全然未知。復闢以後,信了徐有貞、石亨讒言,誣戮于謙、王文,且疑襄王或有異圖,嗣檢得襄王所上二書,不禁涕淚交下,忙賜書召他入敘。有二書俱在,始信金縢等語。金縢系周公故事。
襄王乃馳驛入朝,賜宴便殿,慰勞有加。且命添設護衛,代營壽藏。至襄王辭歸,英宗親送至午門外,握手泣別。襄王逡巡再拜,伏地不起。
英宗銜淚道:「叔父尚有何言?」襄王頓首答道:「萬方望治,不啻饑渴,願省刑薄斂,馴致治平。」敢拜昌言。英宗拱手稱謝道:「叔父良言,謹當受教。」襄王乃起身辭行。
英宗依依不捨,待至襄王行出端門,目不及見,才怏怏回宮。自是頗悔殺謙、文,漸疏徐、石。曉得遲了。
石亨自恃功高,每事輒攬權恣肆,嗣被英宗稍稍裁抑,心知有異,遂與曹吉祥朋比為奸,倚作臂助。獨徐有貞窺伺帝意,覺得石亨邀寵,漸不如前,不得不微為表異,要結主眷,以此曹、石自為一黨,與有貞貌合神離。凶終隙末,小人常態。可巧英宗與有貞密語,被內豎竊聽明白,報知曹吉祥。
吉祥見了英宗,卻故意漏泄出來,引得英宗驚問,只說是有貞相告,英宗遂益疏有貞。會曹、石二人,強奪河間民田,御史楊瑄列狀以聞,英宗稱為賢御史,將加重用。吉祥大懼,忙至英宗前哭訴,說是楊瑄誣妄,應即反坐罪名,英宗不許,繼而彗星示儆,掌道御史張鵬、周斌等,約齊同僚,擬交章請懲曹、石,輓回天變。事為給事中王鉉所聞,密達石亨。
亨急轉告吉祥,同至英宗前,磕頭無算。英宗不禁大訝,問明情由。曹、石齊聲奏道:「御史張鵬,為已誅太監張永從子,聞將為永報仇,結黨構釁,陷害臣等。臣等受皇上厚恩,乞賜骸骨,雖死不忘。」說至此,又嗚嗚咽咽的哭將起來。虧他裝詐。英宗道:「陷害不陷害,有朕作主,張鵬何能死人?卿等且退!
朕自留心便了。」兩人拜謝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