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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 - 68 / 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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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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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羅那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好束手受縛。餘眾除被殺外,多半乞降,阿羅那順妻子,寓居乾陀衛,尚擁着部眾萬人,阻險自守。師仁率眾進攻,守兵又復大潰,撇下阿羅那順的妻孥,均被師仁拘繫而來。於是遠近城邑,望風輸款,共得五百八十餘所。

東天竺王屍鳩摩,也惶恐得很,忙送牛馬三萬頭犒師,此外尚有弓刀纓絡等物。玄策師仁,方纔回軍,執送阿羅那順等,獻俘闕下。太宗大喜,授玄策朝散大夫,召入阿羅那順,責他拒絶天使,罪應加誅。因思推廣皇恩,特開法網,待以不死。


  

惟阿羅那順身旁,卻有一人隨着,龐眉皓首,鶴髮童顏,居然有三分道骨。太宗問他名字,他跪伏階下,自言叫作那邏邇娑婆寐,年已二百餘歲。太宗不覺驚異,便問道:「爾有甚麼法術,得長壽至此?」那邏邇娑婆寐道:「奴素奉道教,得教祖老子真傳,煉丹服餌,所以長生。」恐是說謊。

太宗聞得老子二字,益加禮遇,竟令他改居賓館,治丹內奉。先是高祖開國,曾有晉州人吉善行,上言在羊角山見白衣老父,囑令轉達唐天子,勿忘祖宗。高祖疑老父為老子,因命在羊角山立老子廟,尊老子為遠祖,春秋致祭。老子雖亦姓李,恐怕同姓不宗,硬行拉入。

此次太宗有所感觸,因為番奴所迷,也想服些長生不老丹,可以永久在世。況且太宗晚年,益好聲色,常自恨精神不濟,未能遍禦嬪嬙,可巧碰着這個方士,真是意外天緣,不期而遇。俗語說得好:「做了皇帝想登仙。」古時秦皇漢武,都想活過千年,做個彭祖第二,所以朝進方士,暮采仙藥,閙得一塌糊塗,終究是沒有效驗,反致速斃。

太宗是個聰明絶頂的君主,不料也着了這種魔障。嗣是日服丹鉛,居然精神陡長,一夕能禦數女,忽幸翠微宮,忽如玉華宮,託名休養,暗地荒淫。

只是不如意事,雜沓而來,巢刺王妃,及隋煬帝后蕭氏,次第喪亡。這兩人是太宗的老姘頭,巢刺王妃,生下一子名明,太宗本欲立為繼後,因為魏徵所諫,謂不宜以辰嬴晉文公夫人。自累,方纔中止。旋封明為曹王,令出繼元吉,又把庶子福出繼建成。

至巢刺王妃一死,免不得悲從中來,接連是蕭後病逝,又增一番感悼,詔令仍復後號,給謚曰愍,使三品護葬江都。總算踐信,但恐蕭後無顏見隋煬帝。悼亡未終,天象告變,太白星屢次晝現,由太史占驗,謂女主當昌。民間又傳秘記云:「唐三世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這數語傳到太宗耳中,很是怫意。默想武衛將軍李君羡,小字五娘,君羡是個男子,如何自取女名?且他是個武安人,又封武連縣公,處處帶著武字,莫非應在此人身上。遂調他出外,任為華州刺史,尋由御史劾他謀為不軌,遂下了一道詔諭,把他活活處死。御史劾奏,恐也是隱受上意,以便藉口加刑。

太宗意尚未釋,又密問太史李淳風道:「秘記所言,是真是假?」淳風答道:「臣仰觀天象,俯察曆數,這人已在宮中,自今日始,不出三十年,當王天下。陛下子孫,恐不免為她所害了。」太宗大驚道:「果有此事,朕當遍查宮中,無論是與不是,但教有跡可疑,一律殺死,庶不致留後患了。」淳風道:「天數已定,人不能違,古人有言,王者不死,徒然多殺,反增戾氣。

且此後歷三十年,是人已老,或者存些慈心,為禍尚淺,今日無論不能殺她,就使將她殺死,天復生一強壯的人物,益肆怨毒,那時陛下子孫,真要沒有遺種了。」太宗嗟嘆數聲,方把此事擱起。其實嬌嬌滴滴的武媚娘,日夕侍側,難道不曉得她是姓武,反一些兒沒有嫌疑麼?這是太宗為色所迷,明知故犯,就使教他下手,他也是不忍割捨的了。

話休敘煩,且說太宗平了天竺,又想東伐高麗,今日造戰艦,明日備兵糧,擬發三十萬大兵,一舉蕩平。計劃未定,駕幸玉華宮,留房玄齡守居京師。玄齡年已七十一,衰邁多病,太宗令他臥治。既而患疾益甚,由太宗召赴玉華宮。


  
許肩輿入殿,相對流涕。隨命留住宮中,使尚醫臨候,尚食供膳。且命他妻妾子婦,隨時入侍。玄齡語諸子道:「我受皇上厚恩,無可為報,今天下無事,惟東征不已,群臣無一敢諫,我若知而不言,是死有餘責了。」乃口占表文,令諸子繕寫進呈,文云:

臣聞老氏有言:「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想是太宗推重老子,故特採用此語,今陛下威名功烈,既雲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邊夷醜種,不足待以仁義。責以重禮,古者以禽魚畜之,必絶其類,恐獸窮則攫,鳥窮則啄,甚非計也。

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複五奏,進蔬食,停音樂者,以人命之重為感動也,今士無一罪,驅之行陣之間,委之鋒鏑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今無是三者,而坐敝中國,徒欲為舊王雪恥,為新羅報仇,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臣願下沛然之詔,許高麗自新,焚凌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臣旦夕入地,倘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矣!謹表。

太宗覽表,未免感嘆。玄齡次子遺愛,尚帝女高陽公主,太宗第十八女。會值公主入省,太宗顧語道:「爾翁病勢如此,尚能憂我國家,可謂忠悃過人了。」即親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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