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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 - 45 / 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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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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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亦聞他不守法度,召他入京。他啟行至渭南,驛吏稍稍不恭,竟將驛吏殺死,也向突厥奔去,中途為野人所殺,函首入都。太宗顧念前功,特令將遺屍收還,連首埋葬,且加恤妻孥,後經御史大臣溫彥博,奏稱君廓叛臣,不宜沿食封邑,乃廢為庶人。就便帶過王君廓,免得另起爐灶。

這且按下不提。


  

且說太宗知人善任,從諫如流,凡中書門下,及三品以上,入閣議事,必令諫官隨着,有失輒諫,又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宿中書內省,每當延見,必問民疾苦,及政事得失,且嘗詔廷臣舉賢,各長官均有薦引,獨封德彞一無所舉。太宗問及情由,德彞答道:「臣非不盡心,但今日未有奇才,因此不敢妄舉。」太宗怫然道:「君子用人如器,各隨所長。自古人君致治,難道能借才異代麼?患在自己不能訪求,奈何輕量當世?」德彞無言可答,懷慚而出。

先是仆射蕭瑀,與德彞善,嘗薦為中書令,至太宗踐阼,瑀與德彞論事廷前,德彞未嘗創議。及瑀已議決,方吹毛索瘢,淡淡的指摘數語,或且待瑀趨退,然後極言駁斥,連太宗也墮入彀中,往往變更前議,不令瑀聞。是謂之奸險。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等,以佐命首功,得列爵封邑,德彞對著數人,格外巴結,所以房杜諸賢,也親近德彞,疏忌蕭瑀.瑀積憤不平,上書彈劾德彞,反忤上旨。

會瑀及陳叔達忿爭上前,皆坐不敬罪免官,德彞竟得為仆射,偏偏天不阼年,竟畀他生了一場大病,嗚呼畢命,侍御史唐臨,才摭拾德彞奸狀,說他嘗佐導隱太子,及海陵刺王,謀害陛下,因是太宗動怒,追削德彞官爵,改謚為繆,仍用瑀為左仆射。瑀與德彞,相去亦不能以寸。且嘗引魏徵入臥內,諮詢軍國重事,令他直陳無隱。想是防封德彞覆轍。

征亦感懷知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太宗遷征為尚書右丞。或訐征與親戚有私,奉詔遣御史大夫溫彥博案驗,查無實據,彥博入白太宗道:「征不顧形跡,自避嫌疑,心雖無私,亦當預戒。」太宗乃令彥博諭征,征越宿入朝,面奏道:「臣聞君臣同體,應相與盡誠,若上下俱存形跡,恐國家興衰,尚未敢知,臣卻不敢奉詔。」太宗瞿然道:「卿言亦是。」征又再拜道:「臣幸得奉事陛下,願使臣為良臣,勿使臣為忠臣。」太宗道:「忠臣良臣,有甚麼區別?」征答道:「稷契皋陶,君臣同心,安享尊榮,便是良臣。龍逢比干,面折廷爭,身死國亡,便是忠臣。」太宗甚喜。

賜絹五百匹。

一日,太宗召集群臣,從容坐論,征亦在側。太宗道:「朕聞西域賈胡,賈胡,是胡人之為商賈者。購得美珠,恐為人竊,特剖身藏着,此事可得聞否?”眾臣道:「誠有此說。」太宗道:「如賈胡所為,人皆笑他愛珠亡身,若官吏受臓,與帝王好利,卒致身家兩敗,豈不是與賈胡相等麼?」征隨口答道:「昔魯哀公與孔子言,謂人有徙宅忘妻,孔子答稱桀紂且忘自身,比忘妻還加一等,這與賈胡事亦覺相類。」太宗道:「誠如卿論。朕與卿等須自知保身,同心一德,方免為人所笑哩。」征等俱齊聲遵旨,太宗又問征道:「人主如何為明,如何為暗?」征對道:「兼聽即明,偏聽即暗。昔堯清問下民,所以有苗罪惡,得以上聞。

舜明四目,達四聰,所以共鯀驩兜,不能矇蔽。秦二世偏信趙高,被弒望夷;梁武帝偏信朱異,餓死台城;隋煬帝偏信虞世基,也變起彭城閣中,慘遭縊死。可見得人君偏聽,非危即亡,必須兼聽廣納,近臣乃不得壅蔽,下情無不上達了。」千古名言。

太宗點首稱善。復問道:「齊後主周天元,均重斂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致亡。譬如饞人自啖己肉,肉盡必斃,這真所謂愚人哩。但二主究孰優孰劣?」征對道:「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


  
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是亡國,齊後主要算是尤劣了。」歸重主權,未免過于專制。太宗亦歎為知言。征容貌不過中人,獨有膽略,常犯顏苦諫,就使逢着上怒,亦必再三剖辯,卒能啟迪主聰。

太宗嘗得佳鷂,置諸臂上,與鷂為戲,忽見徵入內奏事,忙將鷂藏匿懷中。征佯作不見,故意絮陳,歷久乃退。太宗始探懷取鷂,鷂竟匿死。會令征謁告上塚,征事畢覆命,且啟奏道:「聞陛下欲幸南山,嚴裝已就,何故遲遲不行?」太宗微笑道:「前日原有此意,恐卿或來勸阻,是以中止。」征乃下拜道:“征怎敢脅制陛下?不過職司補袞,容當盡言,陛下能愛惜物力,遏絶私慾,天下不足慮了。」

太宗又令戴冑為大理少卿,讞獄無冤。孫伏伽為諫議大夫,秉公無隱。李乾佑為侍御史,執法不阿。祖孝孫定雅樂,正音不亂。

又進王珪為侍中,珪奉詔入謝,適有一美人侍立禦前,由珪瞧將過去,似曾相識,便故作窺視狀。太宗指語珪道:「這是廬江王瑗的侍姬呢。瑗聞她有色,殺死她夫,強行占納。如此行為,怎得不亡?」珪答道:「陛下以廬江為是呢,為不是呢?」以子之矛,制子之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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