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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口中卻再三推托,不敢自尊。寂復言:「時不可失,機宜亟乘。」文靜亦道:「今義兵雖集,戎馬尚少,胡兵非我急需,胡馬卻要待用,若稽延不報,恐突厥一有悔意,便失臂助。」淵又道:「諸君且更求次策。」寂復道:「必不得已,不若尊今上為太上皇,別立代王為帝,安定隋室,一面移檄郡縣,改易旗幟。陽示突厥有更新意,免他滋疑。」淵微哂道:「這乃所謂掩耳盜鈴呢。但事已至此,也顧不得許多了。」乃再令文靜往報,約與突厥共定京師,土地歸唐公。子女玉帛歸突厥。始畢可汗大喜,即先遣使至晉陽,饋馬千匹。淵很是欣慰,嗣後貽書突厥,竟至自稱外臣,雖是暫時卑屈,終不免一種國恥。
大聲發聵。這且慢表。
且說李淵既連結突厥,遂傳檄各處,自號義兵。西河郡丞高德儒,拒命不受,淵乃命建成世民率兵攻西河。世民與士卒同甘苦,所過令秋毫無犯,沿途菜果,非買不食,民皆感悅。至西河城下,高德儒閉門拒守,經世民督眾猛攻,自為前驅,冒險登城。
建成繼進,即將全城攻陷,拿住高德儒,斬首示眾,外此不戮一人,令百姓各安舊業,遠邇稱頌。建成世民遂引兵還晉陽,往返只閲九日。淵大悅道:「如此行兵,雖橫行天下,亦不難了。」因決意入關,再行募兵,復開倉賑濟貧民,老弱領糧,丁壯入伍。
裴寂等上淵尊號,稱為大將軍,開府置官,命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唐儉溫大雅為記室。大雅且與弟大有,共掌機密,武士彟為鎧曹,劉政會及崔善張道源為戶曹,姜謩為司功參軍,殷開山為府掾,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及王長諧姜寶誼陽屯為左右統軍。此外文武各屬,量才授任。授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兼左領軍大都督,世民為敦煌公,兼右領軍大都督,均得闢置官屬。
柴紹為右領軍府長史諮議,劉瞻領西河守。部署粗定,各有專司。長史裴寂,把晉陽宮內的積粟,移送大將軍府,得九百萬斛。又有雜彩五百匹,鎧鍪四十萬副,也一併移交。
且將尹張兩美人以下,所有宮女五百名,盡遣至軍府內服役。從此唐公李淵,才得將如花似玉的兩麗姝,實地受用。
諷刺語,且為後文伏筆。是年為隋煬帝大業十三年新秋,天氣初涼,金風拂暑,(百忙中敘入時景,看似閒文,實關史要。
)李淵親率甲士三萬,出發太原,留子元吉守晉陽宮。建成世民等皆從行,誓眾移檄,統說是尊立代王,所以興師。行至中途,由前隊探卒來報。隋郎將宋老生,及將軍屈突通,奉代王侑命,分兵抗拒。
屈突通留駐河東。宋老生已領兵到霍邑了。李淵要尊立代王,代王反遣將拒淵,真是兩不兜頭。李淵道:「且進兵霍邑,再作計較!」於是各軍奉令,揚鑣再進。
小子有詩詠道:
漢祖突興豐沛甲,唐公奮起晉陽戈。
只因近邑兼臣虜,不及劉家天子多。
欲知後來情形,容待下回再詳。
李淵發兵,非出本心,世民請之,裴寂劫之,強而後應,經作者依史敘述,疊用曲筆,寫出當時情事,益覺波瀾層出,趣味橫生。王威高君雅,本庸碌徒,誘而殺之,固屬易事。敘筆先虛後實,情跡離奇。劉文靜使突厥,外略內詳,繁簡得當。
蓋小說之足動人目,全賴用筆曲折,不涉蕪衍,否則依事補敘,味同嚼蠟,亦何若返觀正史之為得乎?若文筆不足醒目,反憑虛臆造,假為勇力亂神之說以惑世,是尤為荒謬無稽,有乖正義,明眼人固不值一盼也。
第三回
攻霍邑陣斬宋老生 入長安擁立代王侑
卻說晉陽兵士,奉命再進,行至賈胡堡,距霍邑約五十餘裡,適值大雨滂沱,不便行軍,只得就賈胡堡駐紮。偏偏一雨數日,浸淫不止,眼見得大家坐食,無法進行。李淵恐軍糧食盡,特遣府佐沈叔安,還赴太原,再運一月糧濟師,叔安領命前去。淵日夜望晴,未見天霽,心中很是焦煩。
忽由軍校呈入檄文,急忙取閲,但見文中首二句,是:「魏公李密,謹以大義佈告天下。」不由的失聲道:「李密也來起義麼?」再瞧將下去,是曆數煬帝十罪,後文有「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願擇有德以為天下君,仗義討賊,共安天下」等語。第述檄文中首尾等語,獨將煬帝十罪略去。
因煬帝罪惡,應見《隋史》,本編不暇再述,故特從刪節,免致閲者眩目。再看文末署年月日,乃是永平元年五月日。復自語道:「好大的膽量!」語未畢,見世民趨入,乃將檄文遞示。世民覽畢,置檄案上,隨即稟白道:「兒聞李密略取河洛,由瓦崗寨盜翟讓等,奉他為主,自稱魏公,現在有眾數十萬,聲勢頗盛,為我軍計,不如暫與聯絡,免得東顧。」淵點首稱善,便令溫大雅作書約密,聯為同盟。書成後,遣使持去。未幾,即由去使賫還覆書,淵立即披覽,略云:
與兄派流雖異,根系本同。自維虛薄,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于咸陽,殪商辛于牧野,豈不盛哉?
淵閲至此,不禁微笑道:「狂妄極了!」又看將下去,乃是:
兄果不棄,俯如所請,望即率步騎數千,親臨河內,面結盟約,共事征誅,則不勝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