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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佛教在其包容一切這一意義上說,是「大」了。它兼容并包了更多的佛教以前的印度思想以及人們改信大乘以前的某些宗教思想。它和原先的偏好默禱有點不同,採用了一些較易於領會、奉行的訓條。於是,只要信仰,甚至只要有一個不動腦筋、表示信仰的舉動,如念叨佛陀的名字,靈魂便可得救。
涅槃的含義也改變了,至少對那些世故不深的信仰者來說,涅槃僅指天國中的來世,而天國是很有可能進入的,只要樂善好施便行。
由於大乘佛教從強調修道生活、苦行主義和默禱改為注重施捨行為、虔誠信仰和靈魂得救,所以,對於非印度民族來說,它比小乘佛教更合口味,儘管兩者在國外都贏得了皈依者。佛教在公元前
3世紀時,首先流行于錫蘭和印度西北部的邊遠地區。公元前
1世紀時,傳入中亞和中國。其傳入先是通過商人,以後又靠印度傳教士和中國皈依者。
中國皈依者最為得力,他們在印度研習佛教,然後回國努力說服國內同胞信奉佛教,他們取得了很大成功,據說,到公元
4世紀後期,中國西北部十分之九的居民都信奉佛教,到
6世紀時,中國南部的居民也跟着信奉了。接着,佛教又從中國進一步向其他地方傳播:公元
4世紀時,傳入朝鮮;
6世紀時,傳入日本;以後,又傳入西藏和蒙古。在此期間,分裂為大乘和小乘兩大教派的佛教還流行于東南亞。象上述這種情況,在以前或以後的任何特定階段都未發生過,它體現了這一地區歷時許多世紀的普遍印度化的一個方面。
佛教取得這些成功後,在許多國家裡衰落下來。在中國,約
700年時,佛教臻于極盛,但此後,由於內部的腐朽和政府的敵視,很快衰歇了。佛教的興盛使寺院擁有大量土地和財富,使眾多的僧尼脫離民族經濟,這一切引起官方的妒恨,從而招致官方的迫害。據官方記載,
841至
855年期間,有寺院
4600余所和祠廟
40O
00余個結拆毀,有僧尼
26萬餘人被勒令還俗,和寺院奴隷約
15萬人一起,重新成為納稅戶。
佛教經過這次打擊後,再也沒有復興過,以後,跟道教和儒教一樣,僅僅成為中國信仰諸說融合論者感興趣的「三個宗教」中的一個。同樣,在印度,佛教最終讓位於再度盛行的印度教。所以如今,在佛教發源地,實際上已找不到佛教信徒(見第九章
第二節)。不過,在錫蘭和東南亞許多地方,小乘佛教至今仍居支配地位。
儘管佛教在其極盛時期以後相對而言衰落了,但在古典時代後期和中世紀初期,仍是亞洲居支配地位的宗教。它廣為流行于除西伯利亞和中東之外的整個大陸,從而,使整個大陸的文化一體化達到空前絶後的程度。它在亞洲起了偉大的文明力量的作用,就跟同時期的基督教在歐洲所起的作用一樣。佛教帶給許多民族的不僅是宗教信仰和一套道德標準,而且還有文學體系、建築式樣以及偉大的印度文化和中國文化的其他一切特徵——這些東西也是由傳教士在傳佈佛教時傳到大陸各地。
同樣,在歐亞大陸另一端,基督教傳教士帶給野蠻的日耳曼和斯拉夫諸民族的,除了基督的教義,還有羅馬文化和君士坦丁堡文化。以上所述,就是這些強有力的「文化聯結」對新興的歐亞核心區的影響及其歷史意義。
在古代文明的數千年中,中東一直是創始力的中心。正是中東,在那一段時期裡對人類作出了十分重大的貢獻,如發明了農業、冶金術、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和帝國組織等。但是,到了古典時代,中東的優勢漸漸消失,只有一個領域除外,那就是宗教。不僅猶太教,而且還有瑣羅亞斯德教,都根源於中東。
雖然後者如今只有印度的少數帕爾西人信奉,但過去在波斯帝國處于鼎盛期時,它對中東有過很大影響。而且,由於鎖羅亞斯德教試圖用光明、真理和正義等原則來取代當時盛行的波斯人的粗野習俗和迷信,因而,作為一種崇高的宗教信仰在宗教史上佔有突出的地位。
不過,在古典時代,除了這些宗教及其有關的教派外,中東不再是創造發明的重要發源地。有位權威人士寫道,在公元前二千紀後期的入侵浪潮之後,「古代近東的創造力似乎縮小了大體上,我們看到的,
那時的古代近東只是在整理和鞏固已獲得的知識。」古典時代時形成的,並在許多情況下一直存留到現在的新思想和新制度,都是原先從歐亞大陸諸邊緣地區發展起來的文明的產物。因此,以下三章主要論述這些地區的文明——希臘和羅馬的文明,印度文明和中國文明。
第八章
希臘和羅馬的文明
上
雅典的學生已成為其他人的老師;雅典已使「希臘人」一詞不再表示一個種族,而表示一種精神面貌。
伊索克拉底
在論述三大古典文明的三章中,本章是最冗長的一章。原因在於,本章將希臘文明和羅馬文明這兩個雖截然不同但互有聯繫的文明合在一起敘述,而其餘兩章則分別敘述單一的印度文明和中國文明。筆者之所以這樣分,是由於古典時代西方的歷史發展與印度和中國的歷史發展根本不同。確實,這些文明早先都從範圍有限的中心發源地擴展到囊括整個周圍地區——從希臘半島擴展到地中海西部,從印度河流域伸展到印度南部,從黃河流域延伸到中國南部。
其原因正如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