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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不許,子貢私與宋木歸楚求救。忽野外喊聲大震,陳、蔡之兵各棄圍而去。孔子正欲出詢其故?前有一彪人馬,擁一大將來見孔子。孔子與之相見,曰:「將軍何來而救丘難?」其人曰:「吾乃楚之大夫鬥巢也!奉王命迎夫子,不意陳、蔡之徒又困行軒,巢有失救護之罪!」夫子遜謝不已,遂與宋木、鬥巢同人荊州。
昭王聞知,率文武出城遠接五十里,迎入朝廷,以實師之禮尊孔子。孔子辭不敢當,遂行君臣之禮。昭王曰:「楚乃荊蠻之地,辱屈聖駕,孤之罪也!」遂命設宴以待。時,弟子柏從者俱侍子坐側,昭王有問,對答如流。
宴罷,孔子辭出。次日,昭王欲以書杜地七百里封孔子。令尹子西諫曰:「臣觀仲尼,乃當世之聖人,其弟子又多才智,孔子既得七百里之封,又加以群賢輔佐,德力兼全,文武具備,他日伯權一舉,削我封疆,吾楚安能保乎?」昭王曰:「然,孤實聘其人國也!可委而不用。」子西曰:「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大王不封其地,亦不慢其禮,但使其自知不封則必去矣!」昭王然之。
延數日,孔子見昭王不以政事相問,知其不能用,遂辭而去楚。潛淵先生有一絶譏子西曰:陳蔡兵迎禮意勤,楚封書社竟無成,鄙哉令尹疏庸器,辜負君王愛道情。
孔子去楚將之衛。靈公已死,其子蒯聵奔于外,群臣立聵之子輒嗣位,是為出公。孔子至衛,仍主蘧伯玉家,出公將迎孔子,使任國政,孔子惡出公輒不迎父而自立,辭而不入。子路與子羔入朝願仕,出公以子羔為士師,子路為大夫。
謂子路曰:「孔子聖人也!先君不能全用,故國中多亂,今孤初立,欲任孔子以國政,卿試為孤先達其意,然後設禮相迎。」子路出朝,來見孔子曰:「衛虛席以待夫子,夫子倘得政權,以何等為治?」夫子曰:「蒯聵殺母得罪于君父,輒又專位不迎其君父,為名不正則言不順,吾焉肯仕?設使吾若仕衛,正其名分,定其父子,方可以行吾道。」子路次日入朝,以夫子正名分之言告之,出公恐其廢己而迎父,遂不迎孔子。孔子遂辭伯玉,去衛歸魯。
魯大夫季康子名肥,季桓子之子,聞孔子返國,敬告魯哀公,欲其以安車遠迎,授孔于以大政,哀公然之。即率文武,備安車出郊遠迎孔子。孔子辭曰:「魯為君子之邦,況主君在上,臣何敢安車,請先入城。」哀公許之。
遂命鑾駕先人城,季康子迎孔子于後,入朝行禮已畢,哀公請孔子教以國家大政,不知其道何如?孔子對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明公舉而行之,有何不可?」哀公加納其說!將拜孔子為上卿,孔子辭以年老,不能效用。時,孔子年六十三歲,哀公亦不敢強之,從其告老于家。
孔子辭老于家,見當世諸侯不能用,欲傳道于後世,於是謝絶塵俗,杜門不出,刪詩書,系易辭,著《春秋》,晝夜不息。一日,門人琴牢自齊而歸,入見孔子。孔子問:「齊政何如?」牢曰:「田常乃田乞之後,為齊大夫,欲謀齊國,只憚高奚之後、晏平仲之後、鮑叔牙之後與管仲之後四家之權威,不敢動手,故奏齊侯起兵伐魯,今已屯兵于汶水,不日將至魯矣!」孔子大驚。乃召集諸徒議曰:「諸侯攻戰,丘實恥之,今魯為父母之邦,齊師壓境,二三子誰敢出師,以止田常之兵?」顓孫師越席願往,孔子不許。
端木賜願往,孔子許之。
子貢即日辭出,投齊來見田常。田常聞子貢至,謂左右曰:「端木賜乃孔子之高弟,其來必欲以口舌救魯,爾等布列刀槍,待其說及,聽吾號令,勿得故違。」諸將唯唯,列戈戟于兩行。田常親迎子貢,子貢見田常帳下,列兩行校刀手,默知田常嚇己,乃端莊容貌,徐徐而入,至中軍,序賓主而坐。
田常曰:「先生辱臨敝邑,有何指教?」子貢曰:「賜欲來陳利害而將軍布戈矛于帳下,意者將軍疑賜為魯遊說,此賜所以不敢盡告。」田常忙令撤去劍戟,延子貢于上坐,遂問其伐魯利害。子貢曰:「當今諸侯,強者莫如吳,弱者魯為甚,將軍將屈四氏之雄,必須伐吳,吳敗而將軍著大功于齊,四氏雖雄,焉敢抗拒將軍之勢乎?」田常曰:「吳有長江為險,兵甲百萬,又有伍員、伯嚭行兵,常欲伐齊,若以弱卒往征,何啻以毛投火哉?」子貢曰:「吳國雖有長江與兵甲,而夫差不能據為雄險,此變難為易之時,不可失也!」田常曰:「何謂也?」賜曰:「夫差自伐越以來,崇台好色,不理國政,子胥出,百姓怨,若將軍乘此荒亂,移兵東向,則吳望風而潰!」田常曰:「先生高見固是,爭奈吾兵已屯汶上。」子貢曰:「兵隨將轉,將奉令行,將軍一麾則大兵東渡,何憂之有?」田常大悅,款待子貢。
宴罷,子貢出,遂投東吳,來見吳王。吳王曰:「先生辱臨,有何教益?」子貢曰:「齊人伐魯,與吳爭伯,大王誠能救魯誅齊,使魯受盟于吳,其利大矣!」吳王曰:「先生之言固當,奈我與越有仇,我若出兵救魯伐齊,越必來攻我,不如先伐越而後誅齊。」子貢曰:「不可!越之勁不過魯,吳之強不過齊,大王若舍齊伐越,則魯必更盟于齊矣!方今大王扶傾濟弱為名,欲圖中原盟主,出兵救魯,則威加齊國,天下諸侯必率而朝于吳,吳之伯在此舉也!大王疑越有伐吳之心,賜請東往見越,令出兵助之,有何不可?」吳王大悅,遂依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