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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狐偃、狐毛領父命奔蒲見重耳,俱以父命告之。重耳猶豫未定,忽報賈華引兵到蒲,重耳始信。蒲之百姓皆願出戰,重耳曰:「我父之命,不可校也。」華攻人蒲城,殺人重耳之堂,重耳與狐毛兄弟躍後園土牆而走,寺人李披仗劍追入後園,見重耳正躍土牆,披挺劍望重耳背後便砍,砍之不及,斬重耳衣矜而還。
後人有詩云:父失慈兮子盡孝,能知此義獨重耳,文公不校蒲城戰,高出春秋五霸家。
又有一絶云:鳳脫鶚群翔萬仞,虎離豹冗奔千山,要知重耳能成霸,皆在周游列國間。
李披回報:「重耳與狐毛走入翟去,堅閉不出。」
頃刻,城下有七八騎相繼而至,叫開城甚急,重耳疑為賈華追至,令勿放弔橋,亂箭射下。城下大叫曰:「我非追兵,乃從公子出奔者,休得放箭!」守城軍卒報于重耳,重耳令開城納之。八騎既願從出走者,卻是誰人:第一騎,能文能武,善謀善斷,中軍謀主,趙衰字子余。
第二騎,博古通今,學問老成,中軍諮謀,臼季字胥臣。
第三騎,仁慈愷悌,禮樂周全,上軍大夫,公孫賈陀。
第四騎,性氣慷慨,武力超倫,中軍都護,魏犨字公諒。
第五騎,守忠秉孝,義氣絶人,中軍裨將,介子推字公恕。
第六騎,英雄無敵,不畏強禦,下軍裨將,顛頡字高。
第七騎,狀貌魁梧,智勇出類,下軍都護,先丹木字時春。
第八騎,武藝超群,言辭華彩,上軍裨將,畢萬字極之。
其先相從在城二騎,卻是誰人:第一個,英標冠世,才能兼備,國舅狐毛字子羽。
第二個,心胸磊落,臨機隨應,國舅狐偃字子犯。
此十人者,實晉國棟樑,邦家瑚璉,故不肯諂事驪姬,所以甘心棄位而從奔也。既而入城相見,各個相抱痛哭。重耳曰:「公等在朝,何以至此?」曰:「主上失德,寵嬖妾,戮親子,故我等見公子寬厚,所以甘心棄職,願從出亡。」重耳哭曰:「公等能協心從耳,誓不敢負!」眾皆踴躍願從,魏犨超出謂眾曰:「我等既皆協力,以輔公子,肯助某一陣,某願催兵一陣,打入皇城斬驪姬,誅奚齊,掃盡二五施優,有何難處,又何必外奔?」重耳曰:「公言誠慷慨丈夫之事,奈君父在上,豈敢如此?不如暫避其亂,以作他圖。」魏犨乃一勇之夫,見重耳不從,乃咬牙忿怨曰:「似公子畏驪姬如蛇蝎,何日能成大事?」狐偃謂犨曰:「公子非畏驪姬,君父在上,無奈何耳!」犨雖聞其言,猶自怒氣不息。後人有古風一篇,單道晉重耳得將佐之盛:
文公昔日遭讒變,單槍匹馬奔如電。
當時輔從有何人,英雄儘是山西彥。
山西美彥聚如雲,吞虹吐雨星羅胸。
文臣高舉擎天柱,武將雄跨駕海虹。
君不見,趙成子,絲綸遽據高千古。
舌尖翻起三江浪,筆鋒掃退千峰雨。
又不見,魏武子,煙睛藐視千斤斧。
十指擒收北海龍,雙拳制服南山虎。
狐毛狐偃盡璠玙,予推臼季皆瓊琚。
賈佗畢萬珠現藪,顛頡時春錦繡車。
執鞭墜凳爭先起,制刃推鋒相翊羽。
周流歷遍秦齊楚,自相激勵為股肱。
譬猶虎嘯風自生,龍興四海有雲騰。
古來真主百靈扶,朝陽將出鳳鸞舞。
要知重耳能成業,皆在諸臣抱英武。
忽聞有金鼓之聲,重耳又疑有追兵攻城,慌忙與數十從者奔走相答,謂狐偃曰:「試卜一卦,何國為吉?」偃曰:「不必問卜,夫齊楚之路遠,而望大不可,因困以投,不如且回翟城!」重耳曰:「翟近晉國,伐兵必至。」偃曰:「翟雖近晉,而不與相通,且翟人多怨汝父侵暴,但厚恤翟民以圖大事可也!」於是遂奔于翟。翟城百姓皆願與出力戰守。
卻說賈華既逐重耳,遂率兵至屈伐夷吾。夷吾問其郤芮曰:「吾欲亦走于翟,與重耳一處何如?」郤芮曰:「不可!兄弟同難,其後必爭,不如人梁,梁于秦,秦與晉婚姻之國,日後或有所助。」夷吾遂同郤芮走入于梁。賈華迫夷吾不及,回奏獻公,欲起大軍伐翟、梁。
群臣皆慷曰:「父子無絶恩之理,今二公子罪惡未彰,既出奔外,而欲必殺之,恐見笑于鄰國也!」公意稍回,曰:「狐鼠同謀,不可留于國內。」傳令盡逐公孫宗族,詔立驪姬之子奚齊為太子,令上大夫荀息傅之。群臣見逐公孫宗族而立奚齊,皆稱疾不朝,亦有辭官去位者。後人有詩云:裡克人臣弒二君,雖然為國亦強凶,夷吾賜死金鑾殿,始信奸謀天不容。
又史臣贊曰:雄哉晉裡克,志壯少宏謀,但識寧邦樂,焉知弒主憂,在生雖昧道,視死等鴻毛,仗劍亡金殿,雄哉裡克高。
谷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晉裡克謀弒二主 秦穆公救晉饑民
晉侯自立奚齊之後,文武辭職,無人共理國事,朝夕與驪姬會宴。一日,公有疾,姬泣曰:「主上遭了孫之亂,盡逐公孫宗族,立妾之子,一旦倘有不諱,眾公子奔外者,挾動列國之兵來代,使妾子母將靠誰人?”公曰:「夫人不必憂念,大事已付荀息矣!」於是,召荀息于後宮,問曰:「寡人今立奚齊為太子,使爾傅之,倘寡人死後,重耳、夷吾招秦楚之兵來爭位,那時大夫知何處之?」對曰:“主公以太子托臣,臣當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貞,設使國有大亂,臣請以死報之!」
獻公悅,謂姬曰:「荀子靜在,汝必勿臧。」言訖而終。荀息奉獻公命,立太子奚齊即位,群臣朝賀,加荀息為上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