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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牙問其故,眾民曰:「關主以我等為逃亡之民,故拒不肯放關。」子牙問:「關主是誰?」眾民曰:「正主太子殷郊,副主乃國舅姜文煥也!」子牙乃推開眾人,直扣關門,軍吏放入,求見關主。關主問曰:「汝何方人氏?」子牙曰:「小人乃商都之民姜尚也!」殷郊曰:「求見何為?」尚曰:「吾聞良禽擇木而棲,良民擇世而處。方今商王失德,苦虐生民,民不堪命,故投西伯,以求樂此終年。」殷郊大怒,喝令開關,押此一起逃民,入商請罪。姜尚言曰:“太子請息雷怒,乞容其訴。
常雲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今商王重斂民財,民間父母凍餓,妻子不能相保,故欲棄暴歸仁,以求自活,太子以我等為逃役之民差矣!自今商王寵妲己、嬖費仲,姜皇后無罪見殺,東侯伯因諫被醢,太子遭廢,國舅被謫,此乃三綱殄絶,倫理背違,公等名呼君父,實皆仇敵,何自不察,更助無道,而殺陷害之民耶?”
太子默思不語,姜文煥被子牙說動。一邊放聲痛哭,大罵:「昏君,實我殺父之仇,何可更為守關。」即令開關,放此流民過去。又說太子曰:「殿下有君父之義,不可棄職,吾願西投,求兵伐商!」殷郊曰:「我母因妲己而死,梅伯為我而亡,我亦同母舅西投借兵,除此賤婢,以消世恨!」子牙止之曰:「二公皆商家臣子,豈可背叛,不如暫守潼關,待有兵東伐,會兵助陣,生擒妲己,以雪前仇可也!」殷郊嘉納其言,遂放子牙下關而去。
卻說子牙,行不數日,將至岐州,見二士峨冠博帶,狀貌非常,端坐息于道旁樹下。子牙進前長揖曰:「二公何方人氏?」其土曰:「吾乃孤竹國伯夷、叔齊也!」子牙忙拜于道曰:「公子何以至此?」伯夷曰:「吾之弟兄,因讓國而出,欲投于商,商王失政,故處北海之濱,亡世三丘,今聞西伯發政施仁,尤善養老,所以徒步而來,欲為西方太平義士。」子牙嘆曰:「得天下者得其民,吾知商德衰矣!」遂相辭而出,夷、齊竟隱岐山之西,不在話下。
且說子牙,入于岐州,遍游都內山川,無一可棲之所。一日,游于城外,見一樵夫,問曰:「吾乃遠方細民,漁釣為生,今聞西伯仁政,故挈妻孥西投,路僻人生,不知何處可以垂釣?敢煩指引。」樵者曰:「此去西南九十里,有地名曰磻溪。源從渭河而出,此處溪徑深遠,林木森列,兼有石室清幽,波濤洶湧。」子牙嘆曰:「不因漁父引,豈得到此處。」遂謝樵者,安居石室。欲知子牙後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子牙代武吉掩災 西伯侯初聘姜尚
卻說磻溪上有大石,子牙終日立於石上,垂竿而釣。不覺三年,鬚眉皓白,並無賢士往來,獨有樵牧之夫,相為鄰友。
然子牙甘守淡苦,以仁義之風,化諸樵牧。磻溪前後,村中民戶,皆服其化。獨其妻姜馬氏,不樂貧困。一日,又詰子牙曰:「子言年至八十,位至封侯,今者東遷西徙,寂寞如故,富貴不來,年光屢換,如之奈何?」子牙慰曰:「吾觀西北,有祥雲瑞氣,三年之後,必有明王至此,汝宜暫守清寒,富貴屈指可得矣!」馬氏悻悻不樂。
一日,出釣磻溪,見一樵者,扣歌而至,近前視之,乃故人武吉也。子牙曰:「子何至此?」吉曰:「吾乘閒訪親于前村,因來謁子。」尚即收釣,延入石室,煮魚酌酒,以敘故舊。
酒至數巡,子牙熟視吉之相貌,大驚曰:「子何神彩俱散?」
吉曰:「主何凶兆?」尚曰:「黑氣障天庭,非傷他人則為他人所傷!」武吉泣曰:「吾死不足惜!但有老母無養,子有何術為我圖之?」尚慰曰:「死生禍福皆系于數,固非人力所能遷改,然子倘有事變,即來磻溪,吾當與子謀之。」武吉辭歸,怏快不樂,其母追問因由,武吉恐唬母氏,竟托他故。
一日採樵賣于城中,門吏攔索錢物,武吉曰:「西伯之政,關隘城市,但察往來奸細,無有索錢物之理?”門吏大怒,即欲毆吉,吉拔樵斧便打,措手不及,門吏竟死於樵斧之下。巡城兵馬綁武吉來見西伯。西伯閲其供招,嘆曰:「此吾教化未孚,以致門吏欺壓下民,本當赦爾歸家,爭奈人命為重,亦不治爾死罪,但囚系三年,以贖死罪。衛士押武吉入于土牢,只見門無鎖錮,不設官司,唯有木刻吏人而已。
武吉在中,莫敢逃去,此西伯仁政之所致也。武吉因家有老母,無人奉養,每為淚下,獄士以武吉之事,奏于西伯。西伯曰:“吾以仁孝治民,豈可因人之子,而絶其母乎?」遂放武吉,歸家顧母,然後赴獄,且誡告曰:“旬日不至,必發兵捉到,決致死罪不赦!」
武吉叩謝歸家。時母聞吉被囚,憂懼號哭,見吉歸家,且驚且喜,曰:「吾兒焉得逃回?”武吉將西伯德政以告,母曰:「上既如此,不可違刑,汝宜速赴囚系。」武吉曰:「吾往磻溪,主見姜尚,求一保身之策,然後赴獄。」武吉即日來見姜尚,具實以告,尚曰:「吾曾言死生吉凶,非人力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