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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何責備過甚?」唐介道:「相臣文彥博,也想結交貴戚,希榮固寵麼?」仁宗見唐介語言切直,心內不悅!拂袖竟入。唐介退歸家中,重又繕疏,參劾文彥博,身為宰相,交通宮禁,引用貴戚,不稱其職,請即日罷免,改相富弼。次日入朝遞呈,仁宗閲了數語,將奏章擲下,怒斥道:「你若再來多言,朕立即將你遠謫。」介唐毫無怯意,拾起所擲奏章,從容跪讀。
讀畢,又叩頭道:「臣忠憤所激,死且不畏,何畏遠謫。」仁宗召諭群臣道:「唐介位居御史,言事原是本職,但擅劾文彥博,妄薦富弼,難道黜陟大權,也是御史可以干預的麼?」其實文彥博也在殿上,唐介竟向彥博道:「彥博應自省,如有此事,不可隱諱。」文彥博向仁宗拜謝道:「臣不稱職,願即避位。」仁宗見唐介如此無禮,愈加發怒。
立斥唐介下殿,聲色俱厲。諫官蔡襄趨進道:「介誠狂直,但納諫容言,乃仁主美德,乞賜寬貸。」仁宗餘怒未釋,遂貶唐介為青州別駕,後由王舉正等再三進諫,改徙英州,文彥博旋亦免職,出知許州。唐介劾他交通宮掖一事,有人說:「並非誣枉,當日張貴妃之父張堯封,曾為彥博父洎門下客。
貴妃未入選時,曾認彥博為伯父。後來入宮專寵,彥博進獻蜀中著名之燈錦,與貴妃製衣,所以後人所作宮詞有“無人更進燈籠錦,紅粉宮中憶佞臣」之句;又有人說,燈籠錦乃是文夫人進獻,彥博並不知道,究竟孰虛孰實,也難查考。但當時彥博為唐介所參劾,不加辯論,卻是很可疑的,想來果有此事也未可知。仁宗在盛怒之下,貶了唐介,等到調查得實,遂將彥博外調,另派中使護持唐介至英州赴任。
當時皆稱唐介剛直不阿,可以謂之真御史。
且說仁宗貶了唐介,又罷免了文彥博,遂用龐籍同平章事,高若納為樞密使,梁適參知政事,狄青為樞密副使。那耿青原以戍卒起家,歷官西陲,善戰善守,經略判官尹洙,一見之下,識為將才,力嘗薦于經略使韓琦、范仲淹。韓、范召狄青入見,談論戰略,洞中機宜,因此甚為嘉許!倚為臂助。范仲淹並授以《左氏春秋》道:「為將不知古今,不過匹夫之勇。」狄青唯唯受命,自是斬節讀書;雖躬擐甲冑,手不釋卷;舉凡秦漢以來,將帥兵法,無不通曉,積功升都指揮,入為殿前都虞侯。其時面涅猶存,仁宗命其敷藥除字。狄青拜謝道:「陛下以臣曾立微功,屢加擢用,並非論及門弟。臣之得有今日,正賴此涅,願留示軍中,以為勸勉,非臣不肯奉詔。」仁宗點頭道:「卿言亦是有理,不必去罷嗣。」又為彰化節度使兼知延州,至是遂擢為樞密副使。仁宗于慶歷八年後,又改元皇祐。皇祐元年,廣源州蠻酋儂智高,舉兵謀叛,僭稱南天國王,改元景瑞。
廣源州地鄰交趾,自唐以來,即為交趾所並。其東為儻猶州,亦系交趾所屬。知州儂全福,為交人所殺。全福妻阿儂,改適商人,遂生智高,冒姓儂氏。
智高生而強悍,不肯下人,年僅十三,恥有二父,即將商人殺害,與其母佔據儻猶州。交人進兵攻取州城,生擒智高母子,見其狀貌魁梧,遂加赦宥,且令知廣源州。智高不知感德,反生怨恨,譖集部曲,襲取了安德州,居然僭號改元,妄自稱尊起來。一面遣使入貢中國,自願內附。
宋廷以交趾一隅,自黎桓受封,已歷二傳,素稱恭順,不便收納智高,結怨交人,因此卻還貢使,不允所謂。智高惱羞成怒,竟欲侵犯宋疆,以泄其忿。適有廣州進士黃師宓,鬱鬱不得志,往投智高,為作謀士。先勸智高屯積糧食,令出敝衣物等,與邊民換粟易米,邕州與廣源州鄰近,邑民皆輸粟出邊,與之交易。
知州陳珙,命人責問,智高推說洞中饑饉,恐部下暴動,反來擾邊,自以易粟振饑,免得生事。陳珙得復,信以為真,毫不設備。黃師宓又教智高,焚燬居室,召集部下說道:「數年屯積,焚燒已盡,只有進取邕廣,謀一生路,否則只好束手坐斃了。」部眾聞言,一齊贊成。
智高大喜!率眾五千,沿江而下,攻打邕州橫江寨,守將張日新陣亡。智高進薄邕州。陳珙倉猝無備,被智高一鼓殺入,活擒將去。司戶孔宗旦,都監張立,皆罵賊而死。
智高據了邕州,自稱仁惠皇帝,國號大南,改元啟歷。廣南一帶地方,承平已久,軍同虛設。智高揮眾四出。橫、貴、藤、梧、康、端、龔、封,八州之地,悉為所陷,進圍廣州。
知州魏瓘,一面飛報宋廷,一面鼓勵民兵,登陴死守。又得知英州蘇,緘轉運使王罕,先後率兵往援,方纔保守得住。仁宗接到了廣州急報,遂命余靖為廣西安撫使,楊畋為廣南安撫使,亟調廣東鈐轄陳曙,發兵西征。適值知泰州孫沔入朝,仁宗以秦事為勖。
孫沔奏道:「秦州可以無憂,嶺南之事,卻很可慮。臣觀賊勢其盛,官軍雖已往討,未得將才,恐不能即日奏捷。」仁宗默然無語。過不到幾日,果得敗報。
昭州鈐轄張忠敗歿,賊鋒極為猛鋭。仁宗又授孫沔為湖南江西安撫使,沔請騎兵七百人,立刻就道;且分檄湖南江西各州縣,亟繕營壘,多縣燕犒,以備大軍到時應用,果然虛聲奪人。智高本擬越嶺北侵,聞得此檄,始不敢北上。等得孫沔到了鼎州,宋廷又召還楊畋,加孫沔廣南安撫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