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兩下布成陣勢,大殺起來。這次戰爭,果然比不得昨日了,周陣的將士,個個奮勇,人人爭先,哪怕你刀砍槍戳,絶不懼怯,唐兵越多,他們越是衝突得厲害。景達立馬陣前,見周將捨命衝入陣來,自己人馬有些招架不住,他還仗着兵多,將令旗揮動,命部下人馬分做兩翼,包抄周兵。哪裡知道,圍了這邊,那邊突了出來;圍了那邊,這邊衝了出來,休想困住周兵。
正在鏖戰的當兒,忽然一彪人馬,為首一員大將領着,全用的是長矛,直搠入中軍。那將見李景達鳳盔金甲,手持令旗,在那裡指揮,便大喝一聲道:「賊將往哪裡走!俺鄭恩來取你的命也。」那聲音起在空中,如巨雷一般,唐兵聽了,莫不往後倒退。景達吃了一驚,忙要命將抵敵,鄭恩已飛馬衝來,舉矛直刺。
景達哪敢迎戰,慌忙拍馬逃走。鄭恩早已一矛,將景達的大纛鈎倒,周兵乘勢擁上。唐陣上不見了大纛,只道主將已被殺退,誰還有心廝殺?便如山崩一般,往後倒退。周兵奮呼追殺,直殺得唐兵棄甲拋戈,四散奔走。
李景達見周兵緊緊追來,只得沒命的亂跑。跑了一陣,已到江邊,打算棄了坐騎,乘船渡過江去,便可脫離虎口。不意一聲號炮,飛入天空,江邊殺出一彪周軍,兩員大將,好似天神下降,威風凜凜,攔住去路,大喝:「李景達!拿下頭來方纔放你過去!」景達嚇得几乎跌下馬來,幸得身邊兩員大將,一名岑樓景,一名李晉忠,一人仗着大砍刀,敵住張瓊,一人挺手中長槍,迎住高懷德,大呼廝殺起來。李景達乘着這個機會,跑至江邊,覓得一隻小船,亂流而渡。
這邊岸上,匡胤已率領兵將,追殺到來,岑樓景、李晉忠,正與張瓊、高懷德殺得難解難分,早有周將報信,鄭恩等前來助戰。任你岑樓景、李晉忠最驍勇些,也只得抱頭鼠竄,向前逃走。那敗下的唐兵尚有一萬餘人,急切之間,沒有大船,如何渡過江去?被周兵如砍瓜切菜一般,殺得屍橫遍野,血流如渠。那些唐兵,走投無路,只得跳入江中,鳧水逃生,有幾個懂得水性,還能泅至彼岸,逃了性命,這些不善游泳的,便沉入江內,葬身魚腹。
岑樓景與李晉忠,見四面俱無出路,勢已迫急,沒有法想,只得把馬一拎,加上一鞭,躍入水內。幸虧兩人所乘的都是駿馬,竟自半沉半浮的渡過江去,得了性命。這一場大戰,周軍只是二千,殺了唐軍數萬,江南的精鋭略盡,全國震驚!匡胤殺退景達,收了人馬,差人往行在報捷。
周世宗正因攻打不下壽州,要想班師回國,忽接匡胤捷報,便擬改道由揚州進兵,攻取江南,遂召宰相范質等商議。范質啟奏道:「陛下自孟春出兵,迄今已至盛夏,兵力既疲,糧餉又復難繼,依臣愚見,不如暫時退兵,休息數月,再起兵平定江南,也未為遲。」世宗聽了,沉吟一會道:「孤攻打壽州,已經數月,耗費了許多軍械糧餉,仍是攻打不下,棄之而去,心實有所不甘。」范質再欲進諫,早見李重進上前奏道:「陛下盡請回都,臣願稍效微勞,攻取壽州。」世宗道:「卿願代朕受勞,尚有何說!」遂分兵萬人,命李重進圍攻壽州,自率部下人馬,與范質等人一同回都。又因趙匡胤率兵在外過久,未免勞苦太甚,也傳旨飭令回兵,還都休息,另差大將駐守滁揚二州。匡胤接到聖旨,便從六合引兵回滁,入城見過父親。此時弘殷病已全愈,父子相見,十分喜悅,各述別後情事。
弘殷說:「病中多虧趙判官,朝夜侍奉,親調湯藥,才得無事。」匡胤十分感激,便向趙普再拜道謝。趙普忙答拜道:「普是何等之人,敢勞公拜謝也。」從此匡胤對於趙普更加親信,竟和弟兄一般看待。
過了幾時,朝廷另派的鎮將已至,匡胤奉了弘殷,帶著趙普,一同還汴。
父子入朝,謁見世宗。世宗慰勞有加,且親謂匡胤道:「朕征討南唐,惟卿功績最大,歷溯諸將,未有能出卿右者!卿父弘殷,克取揚州,亦有功績。朕當獎卿父子為諸臣勸。」匡胤叩首奏道:「此皆陛下恩威,與諸將戮力所致,臣實無功,敢受賞也。」世宗道:「賞功罰罪,國之大典,朕亦不能懷私,妄行賞罰,卿實有功,何用謙讓。」匡胤頓首而謝。又薦判官趙普,才具優長,堪當大任。世宗點首退朝,遂即降旨,封弘殷為檢校司徒,兼天水縣男;匡胤為定國節度使,兼殿前都指揮;趙普為節度推官。
三人接了旨意,一齊上表謝恩。從此,匡胤父子,分典禁兵,十分顯赫,朝中諸臣莫不羡慕。世宗又異常親信匡胤,凡有所奏,無不允行,便
是先朝舊臣,也沒有他的威勢。所以人心歸附,臣下推戴,到得世宗崩駕,便有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事情出來,這也是天意興趙,因此,世宗推心置腹絶不疑他。正是:天意斷然興火德,故教父子掌兵權。
世宗回汴之後,一心要討平江南,深恐水軍不及南唐,難以飛渡長江,便在汴梁城西的汴水裡面,造了戰艦數百艘,任命南唐降將督練水軍。一面又命匡胤操演兵卒,汰弱留強,搜乘補卒,剋期大舉,水陸併進。適值唐主遣員外郎朱元,出兵江北,攻取舒和蘄各州,兵鋒直指揚滁二州。守城的周將,望風逃走,轉入壽春,告急的文報,如雪片般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