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接到聖旨的第五天,吳三桂才給朝廷上了奏疏,奏稱:「朝廷責臣討賊至切至速,臣實難迅速者數端,請縷晰陳之……」接着他在奏摺中提出三條不能迅速出兵的原因:一,關寧軍出關三年,久無戰事,刀槍入庫,馬放南山,需整訓數日;二,士兵贏弱者甚眾,馬匹糧卒短缺,須重新招募壯丁、戰馬;三,由於兼管地方政權,事務交接尚需要時日。
說來說去,吳三桂就是要跟清廷討價還價,抬高自己,吳三桂呈上此疏以後,就靜候朝廷的回音。這天,他和方獻廷坐在書房裡,談起出兵的事情。
方獻廷問:「王爺對此事究竟拿什麼主意?」
「上奏的疏稿你不是看了?就是那個意思。」
「此疏一達朝廷,朝野恐怕要犯合計了。」
「唉,這原在意料之中,且由他吧。」
方獻廷想想,道:「朝廷必定立即回覆。朝廷除了倚重王爺,只伯也沒有別的路子好走。」
這話正說到吳三桂心裡,但他不置可否,沒有答腔。
如今時勢不同了。支撐大局非他吳三桂不可。只是怎樣做才能得到自己久已渴望的結果呢?……
方獻廷又說了一句:「這一回朝廷可就不得不……」
二人正說著,一名侍衛急急走來稟告:「朝廷急使到,有緊急寄諭送來。」吳三桂忙叫侍從給自己穿上官服,帶著方獻廷一同去大堂迎接。
急使跪拜了吳三桂,呈上朝廷寄諭。吳三桂急忙打開,上面寫道:
「欽命吳三桂節制四川、陝西兩省旗、綠各營及地方文武員弁,見諭即刻起兵!」
急使退下後,方獻廷小聲道:「朝廷果然十分推重,王爺此去,兩省軍政大權盡歸王爺,真是難得啊!」
吳三桂心中十分興奮,撫鬚微笑不語,退回二堂,轉過暖廊,走回自己常住的靠近西花園的花廳。
陳圓圓給他送上一盞熱茶。他接在手中,坐在太師椅上,還在出神地思考。
陳圓圓笑着說:「你是怎麼啦?累了一夭,也該早些歇息了。」
吳三桂點點頭,沒有作聲。
陳圓圓又說:「聽說聖諭已點你出任欽差,還要節制四川、陝西兩省,是真的麼?」
吳三桂看她一眼,笑着說:「哪一個耳報神告訴你的?」
「府裡誰不知道,還能瞞過我?你如何打算?幾時出兵?」
吳三桂嘆了口氣,說:「這自然不能瞞你,明日就出兵,只是又要和你分開了,我實在舍不下你呀!」
陳圓圓望着他,也輕輕嘆了口氣,半晌幽幽他說:「妾也不捨離開王爺,只是我早料到會有今日,我也知道你早就等着這一天。圓圓只盼三郎能早日得勝收兵……」說著說著,淚水湧上了她的眼眶。
「圓圓……」吳三桂目不轉睛,眼中閃爍起強烈的燙人的光芒,低聲地輕喚着陳圓圓。
陳圓圓低下頭,悄聲喊道:「三郎……」話語未完,已被吳三桂一把抱住,陳圓圓倒在他的懷中。兩個人緊緊地擁抱著,一動也不動。相握的手,感到彼此的血脈在手指間卜卜流動,緊貼的胸膛,感到彼此的心在怦怦劇跳,彷彿發生了強烈的共振,不知過了有多長時間,吳三桂猛然抱起了柔軟的陳圓圓,大步朝臥室走去。
眼見陳圓圓雲鬢半輓,皓腕如雪,如亭亭玉樹。淡紗束胸。酥胸微露,臉上似幽怨似嬌嗔的表情,吳三桂立時便覺腹下熱烘烘、麻酥酥慾火蒸騰,早已按耐不住,將軟得一灘泥似的陳圓圓攤在床上……她的肌體如凝凍的流水,在他接觸到她的那一霎,融解了。
陳圓圓又驚又喜地任憑他擺佈,她閉上眼睛,不作任何抵抗,即使她作抵抗,也是為了加倍激勵他的熱情和精力,他的心在胸膛裡噹噹地跳着,好像敲響了一口大鐘。這世界上,誰能比得上我啊!她激昂地想著。她被他緊緊地抱著,有些喘不過氣來,還最後地聽道:「啊,啊,啊」……她的昏迷就像最純潔的睡眠……
兩人長久地吻着,撫摸着,激情如同潮水一般有節奏地在他們體內激蕩,他們雙方的節奏正好合拍,真正的天衣無縫。他們互相摸索着,探詢着,各自都有着無窮的秘密和好奇。他們從來不會有錯了節拍的時候,他們無須努力與用心,便可達到和諧統一的境界,激情持續得那樣長久,永不衰退,永遠一浪高過一浪。他們就像兩個從不失手的弄潮兒,盡情盡心地嬉浪。
他們從容而不懈,如歌般地推向高潮。在那洶湧澎湃的一剎那間他們開創了一個極樂的世界……
是的,關寧軍的出兵儀式在平西王府前草坪旁的大校場舉行。五萬關寧鐵騎軍按哨、棚、營建制排成望不到頭的方塊大隊,游擊以上的將佐則全部集中在最前排,黑鴉鴉地肅然而立。
步兵們都換上了潔淨、整齊的鎖金褂,刀槍如林,騎兵們昨晚已把戰馬洗刷乾淨,馬頭上戴了紅纓,馬脖子上佩了鑾鈴,馬鞍橋上還披了紅綾,每一旅都抽出幾名雄壯英武的士卒,每人手裡拿一根粗大而修長的旗杆。旗杆之上,鑲着紅色牙邊的金光耀眼的杏黃旗,迎風飛揚。是時,校軍楊上大雪紛飛,漫天瓊玉紛紛墜落,空曠的廣場上黑鴉鴉三個大方隊,如鐵鑄一般屹立不動。
吳三桂頭頂金盔,豹尾飾甲,寬大的披肩下穿著一身明黃江綢面帥袍,腰束金鑲紅藍寶石綫鈕帶。黑紅色的披風在風雪之中飄舞。黑漆般的八字眉下星目閃爍,雪地裡一站,顯得威嚴無比。他手按寶劍,臉龐通紅,環顧四周,真有點不勝感慨。
三年了,三年沒有看到今日之嚴整軍容和士飽馬騰躍躍欲試的氣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