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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範文程見民憤極大,怕出變故,於是就勸多爾袞給百姓們寬限幾日,以緩和一下緊張的情緒,多爾袞接受了他的建議,允許士民們為崇禎帝發喪三日,但到初八時再剃髮,以此算作對北京人民情緒的照顧。
多爾袞聽說吳三桂要進城,就派了些官吏去迎接他,這時,聽說吳三桂求見,就召他進得了殿中。
吳三桂向他行了大禮,隨即被賜了座。
多爾袞看著這位桀騖不訓的戰將,面含微笑,說到:
「平西王啊,多日征戰,辛苦你了。」
「只要能殺敗那李賊,我就是再辛苦點那也沒什麼。」
「難得你有如此的決心,你要是能滅了那李自成,天下人定會感激於你,你今日既然回到北京,你就在北京多歇息幾日吧,明日你從庫中提些銀子,將你的府宅好好裝修一下吧。」
「多謝王爺。」
多爾袞見吳三桂仍坐著不動,就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吳三桂站起來,施了一禮,說道:
「王爺,我還有話要說。」
「說吧。」
「我希望王爺能收回剃髮之令。」
多爾袞以救世主的姿態說道:「我保住了這些人的腦袋,他們難道還吝嗇這些頭髮嗎?」多爾袞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受了皇太極的影響。後金髮展伊始,鑒於自己經濟文化的落後,皇太極曾號召滿洲貴族學習漢人文化,但隨着時間和後金政權版圖的不斷擴大,皇太極又產生了一種恐懼心理,害怕漢人文化危及滿洲貴族的政權,當時一些接受漢化程度很深的滿洲貴族像達海和庫爾纏,就曾建議全盤漢化,滿洲人應改服漢人衣冠,皇太極對此大加申斥,強調滿洲的衣冠制度是滿人尚騎射,武力精強的保證;若服漢人衣冠,寬袍大袖,就等於廢騎射,尚左手,「待他人割肉而後食」,他認為金、元入主中原,易世以後終成漢俗,就是因其後代的君主易祖策制度,服漢人衣冠,棄本國語言所致。因此,他極力主張對臣服的漢民施行剃髮制度。
吳三桂望着多爾袞那狂妄的樣子,真想衝上去一劍砍了他,他把心氣往下壓了壓,冷冷他說道:
「我們華夏之國,乃是禮樂之邦,我們的衣冠已傳了千年,雖歷經易代,卻終不改衣冠之舊,王爺入中原不久,即推行剃髮制度,今日我們連漢儀都不復見了,那我們要這顆頭還有何用?剃髮關係著禮樂之邦的存亡,望王爺能體恤民情,順乎民意,否則京中大亂,則是難免的。」
多爾袞暗暗付道:
「這吳三桂說得倒也有理,這幾日北京城動盪不安,我也不可逼他們太甚,這剃髮令延緩些日子再推行吧,否則那李自成乘我立腳不穩,再殺下回馬槍,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吳三桂這小子手握重兵,我還要利用他去打李自成,今日就賣他一個面子吧。」
想到此,他哈哈一樂,說道:
「以前我讓人民剃髮,是因為無法分辨誰是歸順之民,將他們剃了發,以此區別那些賊逆,既然你說此舉甚違民意,那就罷了吧,自今天開始,天下的臣民,都蓄起發來吧,衣飾一切都聽便吧,我要讓天下都知道,我是以文教來定民心的。」
吳三桂見多爾袞答應了,忙施了一禮,說道:「我代城中百姓謝過王爺,只是,只是還有一事,我想請王爺允許太子登極。」
對這件事,多爾袞絲毫不敢讓步,他軟硬兼施,拒不同意。
吳三桂無奈,只得告辭出得宮來。
宮外聚着許多人,他們都等着吳三桂的消息,吳三桂回來後,向人們宣佈剃髮令已廢除了,眾人不禁歡呼雀躍,都跑回家去換成自己以往的衣物,一時間,北京城的官紳百姓,無不彈冠相慶,長安市也復冠蓋如雲了。
吳三桂雖勸多爾袞廢了剃髮令,卻終不能復明室,所以悶悶不樂地回到了自己的府中,他見院中狼藉一片,冷冷清清,想起死去的家人,不禁淚落衣襟,他命人擺了祭堂,供上了父親及各人的靈位,吳三桂身披重孝,跪在地上痛哭了一場。
圓圓聞訊,也從後廳走來,她陪吳三桂落了會兒淚,見他仍止不住哭聲,便輕輕勸解,「將軍,止悲,您要保重身體。」
吳三桂停下了哭聲,卻仍哽咽不止,他伏在地上,獃獃地發愣,想自己的親人都不在了,世上只有圓圓這麼一個紅顏知己,自己一定要好好待圓圓。
吳三桂自此對圓圓更是寵愛有加,圓圓知他有心事,也時時變着法兒逗三桂開心,這幾日二人遊山玩水,日子過得倒也甜蜜逍遙。
然而,吳三桂與圓圓還沒過幾天輕閒的日子,多爾袞便「敦請」吳三桂赴山東作戰。
吳三桂無奈,只得帶了圓圓,統領自己的關寧軍開出了京師,而英親王阿濟格也形影不離地跟到了山東。
到山東不久,南京的南明政權就開始對吳三桂進行糾纏
南明皇室「蛤蟆天子」
甲申年
1644四月,李自成率軍攻克北京,崇禎帝吊死煤山的消息傳到了南方,聚集在南京一帶的明朝官僚們頓時亂作了一團,他們面臨着迅速解決明王朝的繼統問題,由於朱由檢的三個兒子都沒有逃出北京,大臣們只有從藩王中挑選,而當時藩王中尚存的神宗直系子孫,有福王、惠王、瑞王、桂王四人,後面三者分別在廣西、四川,地處僻遠,離南京近的只有從河南逃來的福王朱由崧和旁系的侄兒路王朱常芳。南京大權在握的官吏們紛紛打着自己的小算盤,為誰稱帝而爭吵不休。
閹黨阮大鋮與鳳陽總督馬士英密謀此事,阮大鋮建議馬士英立福王朱由崧,馬士英搖搖頭,道:「此人昏庸無能,怕眾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