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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陳玉成所帶五旗俱已壓至。鮑軍多受損傷。鮑超大怒,惟令諸將混戰。兩軍方喊殺連天,後路李續宜,知鮑超戰陳玉成未下,即提兵前來助戰。
陳玉成乃撥蘇老天一路當之,依然沒半點怯心。五旗營皆奮力相持,忽後路探馬報到:清將多隆阿與提督江忠義,已引兵前來接應鮑軍。陳玉成聽得,一驚非小。暗忖多隆阿移兵而至,難道林紹璋等俱已敗退不成?適纔方接得陳宗勝來言,以為我軍已經得手。
今又報多隆阿人馬將到此間,心中正自疑惑。不想接續已紛紛報到:林紹璋、陳宗勝、涂鎮興等俱已大敗,已退往潛山去也。陳玉成此時心膽俱裂,以林紹璋既退至潛山,料不能來助;而敵將李續宜既來;今多隆阿一軍又到,似此面面受敵,如何抵當?正欲趁多隆阿未至時,乘勢先退,乃一面催李遠繼來援,一面拔紅旗先退,傳令諸軍,且戰且走。惟後面塵頭衝天而起,多隆阿已自趕到,鮑超又引軍捲地相乘,陳玉成幾不能退出。
幸得李遠繼支持一•局。惟清兵乘勝之威,非常奮勇,陳玉成正無所措手,忽見李續宜一軍先亂,陳玉成即乘懈而出。
原來太平將陳仕章,以奉了陳玉成之令,往爭宿松一城。到時已探知宿松先為清兵踞了,乃引兵抄出二郎河之後,遠地聽得喊聲大起,已知是兩軍交戰,只未知誰勝誰負?督兵直襲清軍,恰乘著李續宜後軍之去路。李續宜一軍措手不及,紛紛潰亂,陳玉成即乘此機會,當時攻出,望東而逃,與陳仕章一路,互為相應,一同退走。後面清將多隆阿、鮑超等不捨,合各路一齊趕來。
時陳玉成軍中心慌,以為本與霆軍兵力相敵,今又益以多隆阿之眾,如何不懼!因此皆亂了隊伍。陳玉成以吳汝孝、陳仕章二軍尚未損傷,乃教李遠繼、陳仕章斷後,即下令望潛山而去,好與林紹璋等會合。後面多隆阿、鮑超、李續宜,分三大路追擊。真是屍橫遍野,血染成河。
陳玉成等正在倉皇之際,忽報李秀成人馬已近潛山,今先遣前部賴文鴻領兵望西南來也。陳玉成軍中聽得,此時人心稍定。原來李秀成自安頓金陵之後,即與諸將引大兵五萬,令賴文鴻為先鋒,望西面來。甫過安慶,就聽得二郎河已有戰事,砍以大軍趕至,繼思「日行百里者蹶上將”,為兵法所忌,即勉強趕至,己是過勞難戰,究非所宜。
只得選驍卒六千人,令賴文鴻統領,不分晝夜趕至二郎河。一來使英王知大軍將到,兵心必定;二來敵人知自己已到,亦有所忌也。賴文鴻得今後,即星馳電卷,沿潛山南界而下,猶欲急到助戰。不料潛山還沒有到,陳玉成、陳宗勝、林紹璋、涂鎮興等,俱已大敗。
賴文鴻只得奮力援應。果然多、鮑二將,見李秀成兵到,料知不敵;且更防有失,乃不敢再追,即傳令退兵。被賴文鴻截住,清兵折了些少人馬,即先回太湖,一面收復太湖宿松各縣,立行報捷于武昌。計此一場大戰,清兵死傷五六千人;太平人馬死傷一萬五六千人,沿山皆是屍首血跡。陳玉成逃至潛山,嘆道:「吾自用兵以來,未逢敵手!今鮑超真心腹大患也。」吳汝孝道:「英王此敗,誤在簡于號令耳。兵力將才,非減于鮑超也。」陳玉成急問其故?吳汝孝道:「英王始用詐敗之汁,若先告之林紹璋一軍,則林軍必不疑英王真敗,自不至驚慌,即不至為多隆阿所乘。若非多隆阿先敗林紹漳,彼鮑軍又豈能為英王敵乎?兵家每失于細微,此類是也。」陳玉成道:“吾唯以屢勝之故,小覷清兵,以至于此耳。」
正說話間,人報李秀成已到。陳玉成即迎接至裡面,先向車秀成道:「吾有何面目再見忠王!若忠王早到兩天,吾軍斷不至有敗也。」李秀成即慰之道:「勝敗亦兵家之常事。所惜者九江被陷之後,英王又敗,不免元氣大損耳。」陳玉成道:「吾生平未嘗挫敗至此,鮑超此仇,不可不報也。說罷複述兵敗原因。李秀成道:“所以行軍之法,凡有所謀,須與諸將透商。今以一誤之故,林紹璋則應勝而反敗;英王不敗,而亦敗矣,不可不懼也。」陳玉成道:「今忠王既到,不如合兩軍之力,復爭太湖宿松,以雪此恨,忠王以為如何?」李秀成道:「仇固當雪,然今非其時也。彼以乘勝之威,軍心振奮。宿鬆去武漢既近,彼援應固近;而曾國藩自收復九江之後,已虎視安慶。我若共出宿松,以爭此區區之地,則曾國藩必出安慶,而宮文、胡林翼亦出援多、鮑,勝負未決,而安慶已危矣,必不可也。」陳玉成聽得,又道:「然則忠王之意若何?」李秀成道:「今蒲圻一帶,多有起義者,已有投函于吾,願附我國,我當撫而收之,以厚兵力;或令其自為一部,亦足以擾鄂、皖間,而分清國兵力也。今既敗之後,兵力損虧,正宜培養。且吾等之兵,疲戰久矣,兵雖聽令,而力已不如。不如派一能貝回廣西募兵。以兩廣為天•王產地,其人又習于戰鬥,不似江、鄂文弱,必足以敵湘人。待其募兵一至,軍威更振,方可用也。」陳玉成道:「若從廣西募兵而至,動需時日,奈何?」李秀成道:「今請英王駐軍廬、滁一帶,四出招羅稔黨,又可以固金陵、安慶之門戶;我若招撫各地義勇之外,再移軍而東,擇其易與者,求一大捷,即足以鎮人心。想吾二人尚在江、皖,清兵亦不能為害也。」陳玉成深以為然,乃先令洪容海回廣西募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