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
李秀成進到城裡,人民有見秀成的,皆呼萬歲,甚至有用香花恭迎者,李秀成一一安慰。若見年老的人,反下馬握手為禮,因此人心大服。秀成出榜安民之後,立即飛報楊秀清,並囑竭力顧住北防,以免勝保南下;隨又將克複漢陽的情形,奏報洪天王,並告以規漢陽為保全武昌,以免金陵震動之意;又謝擅離江西之罪。洪天王聽得,以為李秀成勝錢江十倍也。
實則錢江之意,全在即行北伐,故不甚注重武昌。在李秀成亦主張即行北伐,惟未經北伐之時,不願使武昌俱危,以致江南震動。總而言之,錢江則坐而策萬全;李秀成則見急而治標。觀錢江興王策,有內固江南根本一語,即同此意,使錢江處李秀成地面,亦必間道求復漢陽也。
話休煩絮。且說官文與胡林翼,自棄了漢陽,官文已退至荊州;胡林翼扎金口,退與彭玉麟水師為犄角,會同商議。胡林翼道:「彼乘我不備,從後進攻,若培齊布、李元度能慎謹將事,扼住東防一帶,秀成未必便能得志也。」李孟群道:「事至此矣,已屬難說。今漢陽復失,秀成軍勢正盛,此處非可以久居之地。不如請曾軍攻南康、九江,以牽制秀成;而吾軍再增湘勇,會合勝保、江忠源,先攻武昌。秀成雖勇,豈有七頭六臂,以應敵各路那?」胡林翼深以為然。一面知照曾國藩,督兵進南康、九江,並會合各路,議爭武昌去。
話分兩頭。且說孿秀成既克漢陽,部署既定,隨報告楊秀清道:「今雖幸復漢陽,然武昌此後益危矣。因清軍不先得回武昌,實無下手之地,彼將會合以謀我。不可不慎。」秀清聽得,自覺無主,惟心中益怒洪天王,不以武昌為意。只得把李秀成之議轉達天王去了。秀成自報告東王之後,因想起與賴文鴻有十五日之約,到此已是期限,就移請譚紹洸領本軍駐紮漢陽,自己卻要回南康去。正要起程時,忽飛報加緊,傳到洪大王號令:已派陳玉成征伐江西,卻令楊秀清回金陵,而以李秀成坐鎮武昌,兼保安慶,秀成得令,即渡江來見秀清。秀清道:「以將軍駐此,可為得人矣。」便將兵符印信交割。秀成拜領之後,秀清已不得早回金陵,要窺朝中舉動。瀕行時,秀成進道:「今日偏安之局,不可長恃;為我致語天王,早定北伐之計可也。」秀清道:「誠如足下之言,豎子不足謀事,某此行必有主意。」秀成聽了,默然不答。蓋深知秀清欲籠絡自己,言下已露出篡位之意矣。慢表秀清回金陵去。
且說李秀成駐守武昌,另選五百機謀靈敏的軍士,為窺事隊,以探清軍動靜。那日聽得胡林翼會爭武昌之計,即對秦日綱說道:「官、胡兩人敗走,元氣未易恢復。若能破廬州,先斬江忠源,則彼計敗矣。」便問現任廬州清國知府是何人?日綱道:「聞是前任廣東韶州知州胡元煒,自改省調任到此。將軍問他有何緣故?」秀成道:「若是此人,吾計成矣。不消二十日,管取江忠源首級也。」秦日綱道:「江忠源久經戰陣。錢軍師以十萬之眾,僅能破之,恐未可輕敵。」秀成道:「錢軍師若在時,今日用軍安徽,已不知取了江忠源的首級幾時矣!」秦日綱不解其意,秀成亦不明說。次日秀成亦檢•出錢江文札,摹其字跡,即用錢江名字,寫了一書,遣人密地送到。
胡元煒看過備細,只道錢江確往武昌。念起昔日交情,曾在韶州相約,今日有令,如何不行,先把來書發付去了。隨召從事徐彥議事。元煒向徐彥問道:「大丈夫生於亂世,為未世之先僚,與為開國之元勛孰勝?」徐彥道:「自然為開國元勛勝的。」胡元煒又問道:「大丈夫貴于名留竹帛。若盡忠於異族,與致身于本國,孰勝?」徐彥道:「自然是致身于本國勝的。」胡元煒拍案道:「子胡說耶?試問足下能作此言,何以屈留于此?」彥嘆道:「某不過委身于大人耳,並無官守,非盡忠於異族也。何獨責我那?」元煒聽罷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