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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向榮自從發令追趕洪軍,心裡猶恐中計,密令張國梁留心,沿途須偵探有無埋伏,方好追趕;又令沿途打聽大營消息。當下張國梁在前,向榮•在後,並手下數十員部將,領軍數萬,火速趕來。軍馳馬疾,如風飛電卷,約行有三十里:只見中央一片,山勢不高,直如平地;但兩邊林木叢雜。向軍急傳令,告誡前軍道:「此地正好戰場,兩邊又好伏兵,錢江必算及此地。須令人探視,方好前進。」話猶未了,聽得林內一聲炮響,現出石達開旗號。向榮道:「不出吾所料也。」便欲駐兵不進。張國梁急來前進道:「雖有伏兵,不滿三千人,不足懼也。」元帥休再思疑。”向榮一望,果然達開那支人馬,不過二三千人上下。便從張國梁之請,奮勇直前。
石達開即着與張國梁接戰。不多時已敗走而去。張國梁趕來,石達開又復接戰,不多時又敗走而去,張國梁又趕來。向榮聽得前軍得勝,心中暗喜,只是放心不下。即策馬前來一看,那張國梁只是追趕,向榮看了大驚道:「石達開退的齊整,非真敗也,我中計矣。」急止張國梁勿追,即傳令回軍。不提防左右連珠炮響,左有洪仁發,右有洪仁達,兩軍殺出。嚇得向榮心膽俱裂,顧謂左右道:「某素知錢江狡計極多,不欲出兵,今勉強趕來,竟中他人之計矣。」即令諸將混戰,分頭而退,誰想後路喊聲又起:石達開會同錢江,引大隊人馬趕來。向榮道:「彼眾我寡,必不敵也,遠退為是。」於是且戰且走。逃不出十里,又聽號炮喧天,鼓角震地,天國大將李昭壽、李世賢,兩軍卷地而來。
向榮不敢戀戰,令張國梁在前,自己在後,與諸將奪路而逃。洪軍不捨,依舊分路迫趕。
向榮再跑十里,已見兩支軍擋住去路,現出李開芳、林鳳翔旗號。向軍一齊喊叫起來。向軍已心中無主,惟有奮力殺出重圍。少時洪軍前後皆到,反把向軍困在垓心。向軍那裡擋得洪軍數路之兵?但見煙硝如霧,彈子如雨,槍聲如雷,向榮與諸將左衝右突,不能得脫。向榮不覺仰夭嘆道:「吾死於此矣!」當下洪軍人馬,漸漸逼近。猶幸向榮馭軍有方,軍心不至急變,惟望江忠源領兵救應而已。誰料江軍總不見到。是時洪軍追到,皆大呼拿得向榮者受上賞!因此洪軍人人奮勇,個個逞強,向榮正束手無策,忽東角上鼓聲大震,一彪人馬殺入,乃清藩司李本仁也。向榮大呼道:「此吾一綫之生路,可急從此軍殺出矣。」遂一馬當先,諸軍繼後,想要奮力殺出重圍。誰想洪軍槍彈,都望向營裡打來。
一顆彈子正中向榮坐馬,把向榮掀倒在地。時洪軍如銅牆鐵壁,藩司李本仁人馬,終不能直透進裡面,倒望後而退。各軍又七零八落。向榮此時,已知救軍不能得力。
正在危急,守備諸應元急扶起向榮。那馬受傷已重,不能復用,諸應元即讓與向榮騎坐。向榮道:「吾以屢敗之將,其死宜矣。老哥不可無馬,宜速走勿戀我也。」諸應元大聲道:「今日為國大事,可死十應元,不可失一向公也。公如不允,吾將自刎矣。」向榮聞言,即向諸應元致謝,翻身上馬,奮力殺去。奈軍士不敢前進。少時石達開已自追到,向榮欲走無路,忽一支軍殺入,獨救向榮,乃張國梁也。向榮心稍定,軍心亦為之一振,遂復一同殺出。不及數百步,不料陳玉成、李世賢兩軍,又從前面殺來。向榮嘆道:「人雖不困,馬亦乏矣,吾尚望偷生耶?」說猶未了,只見東路洪軍忽然自亂,紛紛走避。
鼓角響處,一彪人馬分開洪軍、直透重圍。向榮驚喜,已認得將軍旗號。但見那為首的大將,一馬飛到身前,不是別人,正是江忠源的副將鮑超也。向榮大喜,便令鮑超在前,張國梁斷後,自居中,一同殺出。鮑超馬頭到處,洪軍皆不敢當,遂出了重圍。向榮問鮑超道:「將軍現在那裡?」鮑超道:「被洪軍從小路殺出,大營潰敗,江帥料知中汁,故差某到此。現江帥已敗走廬州去了。」向榮聽了,只仰天長嘆,急令三軍齊望廬州奔來。
行數十里,只見洪軍已遠,•便令人馬權且紮下:人造飯,馬喂料,憩了些時,然後奔 去與江軍會合,酌量共保金陵,不在話下。
且說錢江全軍大勝,傳令軍士,以窮寇勿追,暫且紮下營寨。隨集諸將會議。忽見洪天王面有憂色,不勝詫異。譚紹恍問道:「今吾軍方捷,自起義以來,未見有如此大勝者。三軍皆大喜,而大王獨憂何也?」天王猶未答言,錢江道:「大王之意,吾已知之,不過以武昌慮耳。」洪天王道:「誠如先生之言。朕雖在此,甚憂湖北。」錢江道:「大王差矣。中國已被滿人統一,今日我之所得,即彼明日之所攻。若處處為慮,則救不勝救,反自行掣肘矣。今日之事,有進無退,先得建都之堅固地,然後北伐,以復我北京,則豈特一湖北為我有那。」天王聽罷,意稍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