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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昌輝不敢戀戰,率軍士搶回天養屍首而逃。向榮直透重關,回望後軍,喊聲又起:卻是洪軍大隊復行趕到。向榮即傳令望東而逃,並教陳勝元、張國梁斷後。誰想石達開、陳玉成、韋昌輝、羅大綱四路會合。
風馳雨驟,利害異常,向榮不能抵敵。陳勝元已死於亂軍之中,向軍大亂。向榮聽得陳勝元已死,急今後軍先逃,自己力敵洪軍;怎奈軍無鬥志,洪軍又來得勢迫,向榮且戰且走。時已日暮,再走上數裡,將近石牌,猶望陸建瀛、蔣文慶引兵救授。突見前頭旌旗齊整,一帶火光,勢若長蛇。向榮正自驚疑,只見前軍報道:「此錢江兵也,早知我們由此路逃走,故預先埋伏于此。」向榮嘆道:「吾中狡夫之計了!一着之差,乃至于此。彼志在吾先,安慶亦恐不能守。」只得傳令三軍,望集賢關而奔,以為安慶聲援。洪軍趕了一日,知離安慶不遠,即令紮下大營。韋昌輝進道:「今向榮業已大敗,正直乘勢奪取安慶。軍師卻紮營不進,何也?」錢江道:「不勞諸軍虎威,三日內安慶可下,而蔣文慶首級至矣。」眾將猶未深信。陸建瀛道:「安慶不打緊。若南京有失,關係甚大。我為兩江總督,不得不先顧根本;中丞慎守此城。我今要先回南京去矣!」說罷領軍自行,蔣文慶留之不住。清軍將士,亦困陸建瀛不戰自逃,莫不憤怒;蔣文慶只得將安慶省城四門緊閉,終日納悶,一籌不展。是時城內紛紛警耗:有說錢江將來攻城的;有說洪軍大隊水師,已排江而下,不久就到安慶的。蔣文慶已沒了主意。壽春鎮總兵李乘鰲進道:「某願領軍三千,防守江口,以當洪軍水師去路;中丞卻督率諸將守城。一面八百里加緊飛報京裡,催取救兵為是、安慶據南京上流,倘有差失,南京便不能保矣,不可不慮。」蔣文慶從之。乘鰲去後,有左右報稱潛山江藩台行營,差人奉文書到此。
蔣文慶急令引帶書人進來。那人到了撫署,自稱江忠源部下前軍前左營營官、都司王興國,奉了江帥之命,帶書到此。蔣文慶忙索文書看了,卻是江忠源因潛山緊急,張國梁已去,兵單將寡,不能抵敵,故乞兵求救的意思。蔣文慶暗忖安慶已危在旦夕,如何能顧得潛山?正躊躇未決,王興國只是催速。
蔣文慶把文書細看了一會,覺得那一顆關防,的確屬實。正計算發付來書,突聽得城裡喊聲大震。蔣文慶正在派人打聽,旋見參將李時中飛奔衙裡,報稱洪軍水師,已由南城濠殺進來了。將文慶一驚非小。李時中道:「洪軍大隊已離城不遠,水師又已攻進來,恐不能守矣。不如逃去。現向榮駐兵池州東北,為金陵聲應,到那裡與向軍會合,再圖恢復之策可也。」王興國爭道:「向榮為欽差,有軍事之權,無地方之責。今安慶失守,責在大人。不如到潛山與江忠源會合,徑奔桐城,握廬州之險,亦足以窺安慶;且與向榮分峙兩路,究足以壯聲援。若同奔池州,則反嫌勢孤矣,望中丞思之。」蔣文慶深以王興國之言有理,便決意棄去安慶,來奔桐城。
蔣文慶即令提督福珠隆阿、總兵李乘鰲、參將李時中,一齊殺出北門,直望潛山而去。因恐大兵誤了時日,才出了集賢關,即轉小路而行。•行不上十餘裡,只見路途僻小,樹木叢雜,心甚狐疑。王興國道:「待某先行探路,大人等隨後進發可也。」蔣文慶從之。時王興國去了,卻許多時不見有回報。蔣文慶一發憂懼,李乘鰲道:「卑職在兩湖已久,不聞有都司王興國其人。此人神情恍惚,力勸大人不可奔池州,恐有詐偽,不可不防。」蔣文慶道:「他文書裡所用的關防,視本帥從前與江忠源來往的一樣;人可假冒,這顆關防,又從哪裡得來?」李乘鰲道:「中丞差矣。江忠源與各鎮常有來往文書,錢江降了宿松,拿住湯貽汾的檔案,那有模仿不得?!恨不留王興國以作按當,實為失算。」蔣文慶聽了,不覺目瞪口獃。還未說得一句話,只聽一聲梆子響,樹林裡現出洪軍旗幟;左有李世賢,右有黃文金,大呼蔣文慶快來納命。
管教:復收安徽,妙算獨推錢策士;安排埋伏,奇謀又賺蔣中丞。
畢竟蔣文慶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勇鮑超獨救江忠源 智錢江夜賺吳觀察
話話蔣文慶由安慶殺了出來,意欲直奔桐城,好與江軍相應。誰想出了集賢關,正到八龍山,那林木深處,早紛叫「蔣文慶快來納命」!原來黃文金、李世賢,因得了錢江將令,教部將打着自己旗號,虛攻潛山,卻先到這裡埋伏。此時嚇得蔣文慶几乎墜馬,急令李乘鰲、李時中分頭禦敵。無奈軍心慌亂,那裡還敢接戰,都呼天喚地逃竄。
黃文金、李時賢乘勢殺了一陣;又因道途僻狹,清軍都不能逃脫,蔣文慶連中數彈,死於亂軍之中;李乘鰲拔劍自刎而死;李時中只得請降。計清兵除了死的、降的,不曾走漏一個。忽見林中轉出錢江。軍士擁着李時中,先向錢江叩首。
錢江便令清兵盡行脫去號衣,交太平軍穿了;仍令李時中引李世賢先行,降軍中選面貌相似的,扮作蔣文慶。使黃文金以本軍領降兵在後,錢江自領中隊,改道碎石嶺,沿三橋直望潛山來捉江忠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