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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司徒又使章兒、 兒出來。謝吏部諸人向少卿賀福祿無量,少卿一頭謙讓,一頭高興,隨命家人走入裡面,六男一女一同抱來。此時,章兒、 兒業已三歲,也能解言,能走;適兒等三人又是過初度有月。也有呼爺娘的,也有解腳步的,個個馨香,人人珠玉,一座耀目。鄭司徒諸公輪流抱在膝上,撫頂輓手,疼愛喝采。
丞相向李都尉說:「新兒名白兒,字詩仙。」眾賓稱善道:「尚餘張旭、焦遂兩仙了」丞相微笑,又賜女兒名綉蕙。李都尉賜賞白兒奶娘緞綾三端,白銀二錠。鄭司徒又賞諸奶娘白金各一錠。眾賓客無不將彩帛厚賞,以助歡樂。又各說怕風戒冷,俱令還內。章兒二人,尚在鄭司徒座下,索果子爭吃。司徒奇喜,手揀柔軟的拍瓢桃、杏仁給喂,抱還。大家擺進大宴暢飲,到夕方散。丞相下階,至二門前送了。
次日,天子別命夏太監,特賜黃金百鎰,綵緞三十度,有旨道:「魏國公六子,俱是玉琢金雕,系是皇家戚聯,不徒魏公家之洪福,實國之禎祥。朕甚嘉悅。」少卿下庭九拜,叫頭謝恩。丞相朝見,頌禱聖恩,退還,遂將恩賜金帛分與親戚,一為皇爺恩頒,二來為孩兒惜福。諸族莫不歡喜感嘆。此是慢話,按下不題。
且說光陰如梭,又過了兩度寒暑。英陽公主、賈孺人、桂蟾月、秦淑人、狄驚鴻各產一女。先是英陽一夜夢見一位仙娥,綉袂瓢搖,環珮鏘鏘,自天而下,手持綉錦六片贈與道:「王母娘娘所遺,貴主隨意取之。」英陽接來看時,便是細綉芝蘭諸草,文采燦爛,間架精密,十分可愛。英陽喜愛,自取綉蘭一片,欲為分與諸娘。蘭陽在傍道:「妹妹不用這綉,為諸娘自分罷。」白、沈兩娘又不願取,惟狄娘獨取二綉,翻然起攪,心甚詫異,也說夢事于丞相。丞相笑道:「多是弄瓦之兆。第看不敢者,與取二者,牢記着。以俟來後如何驗也不驗也罷。」至是,英陽及諸娘子一時誕下女孩兒,好似英陽夢綉光景一般。丞相尤為詫異,遂以綉字定名:英陽誕兒以驗,英陽自取綉蘭;賈孺人生女,名為綉蕓;桂娘生女,名為綉芝;秦淑人產女,名綉蘅;狄娘產女,名綉蓮。自然各各奶娘領收抱育。
此後秦淑人、沈裊煙又各生一子。命名旭兒,字伯高,沈氏所誕也。名遂兒,字卓然,秦氏所誕也。總是八男六女。於是丞相八仙之夢,英陽六綉之兆,一毫不爽。各說往事,尤感神明之先示。
話休絮煩。且說魏國公五日一朝之外,日與鄭太常,韓、趙兩翰林,同楊祭酒飲酒談情,賦事探景,或至夜深方散。客散,則陪話少卿夫妻,日三承安。又與兩公主隨意往紫菱州、夢友館諸娘之所,有時登樓賞花,臨池弄魚,極盡安閒之樂。
此時,章兒、 兒年為六歲,俱能做對弄筆,唸唸詩詞,往往有夙儒不及之句語,不但才情敏捷,立意清新。適兒等三人為五歲,俱通《孝經》章句,一讀便會,毫不費力。女兒六人俱是品貌秀麗,明敏異常,比花穩重,比月聰慧。旭兒二個也能解笑解言,起立學步,走來走去。又是綉蘭諸女兒,嬌嬌嬈嬈,頑耍弄玩。兩公主、六娘子各自追隨花朝月夕,或猜謎行令,或呼盧擲戲,一室和和融融。
一日,諸娘侍庾夫人用過早饌,各自散坐。吃茶畢,英陽起身,先還杜蘅院,桂蟾月隨後同來。英陽顧謂:「桂娘來得有趣,我正欲起一個法兒,好行一令。」說話之間,已至門首。常侍的老媽婉如迎道:「剛纔娘娘去群芳院後,司徒府送來怎麼一小小包裹,奴婢不敢擅自受回。等了這半天,尚在二門外了。」英陽道:「有甚包裹?且看取來。」未知所來何物?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英陽主細評柏葉茶 白凌波雅宣牙牌令
話說英陽公主同桂娘子回到杜蘅院,婉如老媽迎告道:「司徒府送的包裹,在二門外等候多時了。」英陽道:「何不受回?」即命跟來展開。婉如出外,手提一個小小包裹跟前解開時,但見一個白臘囊筒,黏付黃箋,上書着:「上用蘇州新嫩茶。」英陽笑道:「來得正好。剛纔渴思泡茶,正宜新水泡來。」說猶未了,秦淑人、賈孺人、狄、沈兩娘俱來,桂娘先迎接坐下,未及開話,蘭陽公主開了門帘,見諸人俱在座上,笑道:「諸娘來得團圓,倒也我獨來的晚了。」英陽欣迎讓坐,秦、賈諸娘立起身。春娘笑道:「剛纔的來,桂娘已先來坐,今又娘娘臨了。」仍與序次坐下。
說些閒話之際,蘭陽但見那老媽、丫鬟們在窗外紛紛忙亂,也有酌水的,也有扇爐的,也有彩茶的,也有滌杯的,不多時將茶泡了上來。
春娘親自捧了兩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裡面放著成窯五彩小蓋鐘,斟上兩鐘,分頭捧上兩公主跟前:其餘諸人面前,復用幾隻新鮮杯來。一個傍邊有一耳,杯上鎸着「狐□」三個隷字,後有一行小真字,是「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識于秘府」一行小字。那一隻形如鉢而小,也有三個垂珠篆字,鎸着「點犀
喬皿」。又有兩隻綠玉鬥,又有一色的官窯脫胎填白蓋幾個。各人面前斟了海內,分上來。只見其色比嫩蔥還綠,異香撲備,甚覺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