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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認東籬閒彩綴,黏屏聊以慰重陽。
右
上《畫菊》,少游。
寫完,又不住筆,連書《問菊》一律,詩云:
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扣東籬。
孤標出世偕誰隱,一樣開花為底遲?
圃露庭霜何寂寞,雁歸蛩病可相思。
莫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右
上《問菊》,少游。
丞相題畢,道:「周京兄無奈疾手的多奪麼,何一詠而不復題?」太常只微笑,方欲拿筆書《簪菊》,韓翰林先為忙手蘸筆《簪菊》。太常無奈,只着急讓他下筆,詩云:
瓶供籬栽日日忙,折來休認盒中妝。
長安公子因花癖,彭澤先生是酒狂。
短鬢冷沾三逕露,葛巾香染九雲霜。
高情不入詩人眼,拍手憑他笑路傍。
右
上《簪菊》,浩吉。
鄭太常不勝躁急。才了,他連忙下筆,直寫《菊影》、《菊夢》二詩,詩云:
秋光迭迭復重重,潛度偷移三逕中。
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
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
珍重暗香踏碎處,憑誰醉眼認朦龍?
右
上《菊影》,雲鎬。
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
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
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恨情。
右
上《菊夢》,雲鎬。
寫完,祭酒又續題「殘菊」一律,詩云:
露凝霜重漸傾欹,宴賞才過小雪時。
蒂有餘香金淡泊,枝無全葉翠離披。
半牀落月蛩聲切,萬里寒雲雁陣遲。
明歲秋分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右
上《殘菊》,少璉。
題畢,篇終。各各看一詩,贊一詩,彼此稱揚不絶。
祭酒笑道:「 周京兄之『菊影』、『菊夢』,實多警句于最晚,欲得才名,要推為魁了。」丞相笑道:「各詩自有篇內之景,惟我公道評來『憶菊』當置第一。『對菊』為第二,意思清新,立論典雅,韓兄當為魁了。然後『問菊』、『種菊』次之。」韓翰林欠身道:「『訪菊』、『畫菊』二詩,閒寂淋漓,兩盡題意,實是丞相正音宗匠。晚生等何敢相較?」丞相笑道:「韓兄太謙了。」於是飲酒進膳,暢飲半酣,丞相笑道:「今日快樂,不可徒詠殘詩。平原秋草,正宜射獵,獵具也有等候的麼?」府吏、長班一時告道:「鷹隼炮弓,並有多手待了。」丞相大悅,即令打圍起來。登時眾多獵夫,炮手一時領命,金鼓動地,鷹隼漫天,炮的炮,射的射。少頃,所獲鹿、兔、豬之類,雉、鵝、鴨、雁之屬,積如阜坻。丞相大為快活,盡為分賜。¥忽見一雙天鵝飛鳴雲霄間,丞相道:「恨無弋之駕,以助一時快趣來。」鄭太常道:「下生薄有穿楊之技,曾或偶中。近久不試,第可為今日歡娛而試之。」命取弓箭來。伺候的即取彤弓一張、雕簡三個進前。太常道:「何用三矢?一的不中,鵝已遠去,奚暇再放?」因用手輓一輓彤弓試較,笑道:「力乍太軟,慮其不利。」復左手執弓,右手輓弦,恰如滿月。輓來,仰面向空,出一聲「中」,放送一箭去了。
那枝箭,杳然直入雲霄,俄頃帶著一隻白鵝落下來。說時遲,那時快。一座莫不稱快,左右一時喝采。太常擲弓大笑,就坐。丞相大喜道:「不知周京兄有此奇藝,恨不與白衣從事于征倭之時。」遂命膾煮所獲之獸,進酒啖吃,一座咸稱快活。
忽有一雙油碧遮車,從大路來至帳下,門座阻擋揮去。丞相道:「第問來歷,不須揮卻。」但見一雙佳娥,一人穿著短後輕裝狹袖衣,一人穿著長袖環 錦繡衣,雙雙來拜于前。一座驚訝,莫知端倪。丞相定睛看時,短後狹袖的便是泰安征倭營中沈裊煙,長袖環珮的宛然是白龍潭夢遊之白凌波也。
丞相又喜又驚,發言道:「兩娘何以相遇?那裡聯車來此野外?」沈裊煙站起身,道:「一自丞相破倭奏凱而還朝,妾身方擬隨後而來,偶然與白娘子邂逅于洞庭湖上。白娘為幻前身,不可造次,耽擱歲月,今才同來。聞知丞相賞秋于此,敢此前來請安。」白凌波復斂衽前告道:「賤妾厚蒙丞相大恩,救命于亂離奔竄之中,不以鄙陋而遐棄,何日忘恩?而前身變幻,費了歲月。今荷沈娘子聯車之厚意,得拜席下。從茲至願畢矣。」丞相莞爾而謝。
祭酒諸人摸不着頭腦。丞相遂將沈娘挾匕入營、舍劍身事之事,白娘變了白龍、潭水清甘之由、做夢破陰兵之顛末,一一備說,道:「兩娘俱有大功大恩。今來相投,可不是感嘆麼。」一座莫不讚嘆。
韓翰林道:「吉人天相,自然有神助天祐。其中,丞相夢裡破兵之事,實是千古未有之事。」太常道:「此謂神遊。唐明皇廣陵賞燈,魏徵做夢斬龍,俱是此類。丞相命世之姿,立大勛于國家,豈無奇征異兆!」各各稱讚。
於是丞相命兩娘賜坐,各勸杯酒,復進午膳。用過,茶畢,鄭太常道:「沈娘子仗劍飛入于百萬軍中,誠紅線後一人。又是見義識理,明於順逆,豈非女俠中君子乎!」丞相道:「今日之遊,亦云賞心快意。一座皆是知心之友。沈娘雖有行役之勞,能不憚一場劍術,使之助興麼?」沈裊煙欠身對道:「彫蟲小技,不敢呈醜于大人之前,既承盛教,敢不從命。」就便解下鴛鴦劍來,先走了個架式,便斜行拗步的舞了起來。只見一片寒光,渾身盤繞。霜雪之色,滿于帳中;一天彩虹,隱現空中。大家肅然叫奇。少頃,裊煙收了劍。舞畢,還立於坐側。諸人稱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