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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層雲 - 30 /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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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層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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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頁

朗讀:

且說鄭瓊貝同十三兄圍棋,說他重賭罷。十三道:「妹妹曾無什麼說重賭,今日為甚必要設個賭的?」瓊貝道:「閒事且置。哥哥得贏,愚妹便從哥哥的信。不論難易,一不敢違背。哥哥如又輸的,又依愚妹所說,不論難易,一不可違背。是可使得,不使得的麼?」十三呵呵大笑道:「從未聞如此設賭。妹妹有何說不出的事,要的備棋籠絡愚兄了麼?罷,罷,惟從妹妹的言。」說罷,相與對了紋枰,落子停。十三道:「這裡一個兒,那裡不應麼?」瓊貝道:「怕怎麼?若這麼一吃我,我還這麼一應,又這麼吃,我又這麼應,還緩着一著兒呢。終欠連的上着。」又一頃,瓊貝道:「我要這麼一吃呢,我倒沒防備。沒奈何,這自輸了。這般的半晌,才了個一局。」十三果輸二孔。

瓊貝大喜,笑道:「賭的當於後天說了的。」十三憤憤道:「再圍一局罷。」瓊貝笑道:「不必,不必。今才的賭,哥哥行的施,然後再賭不妨。」十三道:「妹妹說出話來,再賭罷。」瓊貝道:「自古道,得意之地勿再往。」十三固請,小姐不聽。十三無奈,只自笑嘻嘻的道:「為兄的但當白賴罷。」乃起身出外。不在話下。


  

且說鄭小姐常常風花雪月,睡醒茶餘,每與春娘同往花園別亭,或詠詩詞,或論談話。一自翰林來處花園,小姐除了崔夫人問寢起居之外,無他適往。

一日,偶爾到春雲套間小房,見房門堅閉,笑道:「如此長天夏日,如何合了門?寂寂寞寞的,做了什麼?」因開門進去。春雲枕了引枕,在綉機傍邊,側身斜臥,晝寢正濃,不省小姐之人來。但見雲鬢暫斜,粉臉微紅,天然是一朵芙蓉,露半低。

小姐愛不勝,便輕輕坐下傍邊,見他一個大紅雲緞弓鞋,綉着穿花蝴蝶,十分精巧。小姐嘆道:「古之蘇若蘭,亦當讓一頭于春娘。」方欲喚醒起來,忽又看他一幅花箋,半掩半斜,略露墨痕,笑道:「春娘獨自詠什麼詩了?」便隨手拿取看時,便是詠鞋一絶,詩云:

憐渠最為玉人親,步步睡隨不暫舍。

燭滅羅幃解帶時,使你拋卻象牀下。


  
小姐看畢,心內想道:「不但詩辭之絶妙,春娘以鞋自比,嘲我疏棄之意。斟酌我心,欲其同事一人之意。我豈負春娘之心,還恐驚動他起來,他必害臊了我見詩意了。」便潛起身,開門出外,往太太房中坐下。

夫人道:「春娘為何那裡去了?楊郎之午膳,剛纔的使我端送的。女兒,你可吃了飯了沒有?」小姐道:「可也是呢,已吃過了。」乃告道:「自翰林來處花園,凡他事為娘娘每躬親照檢,多勞神情。女兒自不能放心,理宜替勞,又礙禮法。今也春雲,年已及字。女兒之意,送了春娘于花園,以奉翰林中櫛。春娘自當謹慎當任,以替娘娘勞動勞動。可不是得宜的麼?」夫人道:「春娘伶牙利齒,能堪供奉,又有才德于百事上。且念春娘之爺,有勞于昔,老爺每欲為春娘求一良匹,與女孩兒不與相難則個。但翰林未及與女兒成親,先卜媵妾,也非遠虛之及有麼?」小姐道:「楊翰林以十五歲書生,初入京師,媒三尺之琴,試探相府之閨女。其氣味風度,已自浩蕩。今登鵬程,三媵四妾,便是自然當為的事。奚獨遠慮于一春娘乎?」夫人聽他大套語,猶且諮躇,適自司徒入內,夫人以女兒之言,告于司徒道:「女兒之言雖如此,春娘之才貌,出於等第,少年相遇,倘或有什麼三心四意,不但非女兒之長策,倒也難道是遠慮的,不妨鬆了呢。」司徒笑道:「是誠夫人之話。春娘才貌,足與女兒相近。春雲不欲與女兒相難,何妨先侍。且翰林風彩,當不起獨處花園寂寞之甚。但春雲之心,何以先探了?」瓊貝道:「春雲一心,女兒曾是料度了。」司徒道:「也如是的,也宜涓了黃道吉日,送侍花園罷。」瓊貝道:「爺娘俱許他送陪,不須待什麼黃道、白道。女孩兒自有道理了。」夫人道:「有何道理?」瓊貝暫且粉面飛紅,道:「前者見欺的羞憤,且憑此有報的機了。」司徒笑道:「惟你任為。」乃說些家閒常話。司徒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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