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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探花許汝器,謹奏陳情事,臣蒙聖思。使臣以草茅賤士,一旦擢以探花,此不世之隆恩,希逢之遭際,敢不盡忠以勤報效。臣幼失怙恃,零仃孤苦,在幼不識不知。迨及長成,每抱欲養不能之戚,至今兩骸尚露,此乃飲泣於心者也。臣又念父母在日,為臣結婚居氏,久在笄年,奈臣不謀衣食,焉能娶婦?惟發憤詩書上達,以完家室。今遂所懷,不能不日夜思維;兩親未葬,孝行有虧,少女愆期,倫情缺典,是以匐伏陳情,賜臣歸里葬親、完娶。使臣父母入土為安,娶妻延祀有望,則死者銜恩,而生者感戴也。伏乞假臣數月來朝,以展犬馬於無窮矣。謹奏陳情,不勝待命銜恩之至。
天子覽完,不勝惻然,道:「自古之忠出於孝子。今有孝子,而使其父母未葬,有妻未娶,豈盛世所宜見也!朕今賜汝歸葬兩親,助你千金。再以彩幣千端,黃金五百,賜汝完姻,限期一載來朝,以佐朕躬。」許綉虎山呼萬歲,謝恩退出。
此時,來應聘聞他決意辭親,正欲尋隙以勢相逼,忽聞此信,欲待入朝諫阻,以女妻之。怎奈旨意已下,無可輓回。只急得無法。道:「不料這小畜生慮不允親,怕我尋事,面陳聖上,得能賜歸,我今且放他去,少不得有日來朝,豈肯輕輕放他。」且按下不題。正是:
事不知因真鶻突,見機而作是能人。
早知日後歡同笑,悔卻從前怨怒嗔。
卻說許綉虎退朝回至府第,早有內官帶了多人,扛抬許多御賜物件而來。許綉虎忙排香案迎接,拜受謝恩。禮畢,太監自回宮去了。這些在京同年以及同事俱來餞行。
許綉虎拜別叔父母起身,打着兩面金字大旗,一面寫的是:「奉旨葬親」,一面寫的是:「欽命歸娶」。又有兩面是金字書之:「探花及第」。路上逢着州縣官員,俱出城遠接,好不風光,興必頭頭而來。不題。正是:
人生到此須知貴,何事男兒不讀書。
試看風光並搖曳,人人爭看探花車。
許綉虎這番榮歸,早有報事人,報知居行簡。因是女婿從中舉、中會元、探花,俱有報錄的來報討賞,故此廳中報條貼滿。況且許綉虎感念居行簡父子恩情,贅他為婿。一中了會元,即作書與松江知府。
知府即到居家送匾額、立旗杆。不久又中了探花,遂日日趨走不停。此時,掌珠小姐在閨閣中,不獨歡喜無限,而最喜的是目能識人,以為鑒賞的不差。
一日,素琴看了小姐,嘻嘻而笑。小姐見她嘻笑,因問道:「這丫頭今日無故,為何笑個不止?」素琴道:「我想小姐自幼瞞人,將來要露本色。許郎今中了探花,不久回來與小姐成親,何不禮物旋節,趁他未歸,改裝以待,學些女子舉動,到合卺時不致失禮。倘或那時見許郎作揖,小姐也作起揖來,豈不使滿堂人笑滾?一時便想到此,不得不對小姐而笑也!」
小姐聽了,也自笑道:「這話卻也近理,只是這男裝要改還早。」素琴道:「這是為何?」小姐笑道:「等我娶了來小姐成親之後,與她說明。那時改裝,雙雙待他回來,我在其中擺弄,許郎疑真疑錯,如此這般成親,才覺有趣。」
正未說完,居行簡來尋小姐說話,因走入房來說道:「嚮日許綉虎去時,孩兒前料他,進京倘得成名,來吏部決不忘情於他。不料今日果應孩兒之言。」小姐道:「來吏部還是好意,還是惡意?」
居行簡道:「好意竟是惡意。他見許綉虎中第一名舉人。因是一個舉人,不足為他女兒之配,反為許綉虎暗晴夤緣中他會元,又暗托近守將他中了探花。以為這個美婿拿得千穩萬穩,遂託了王謙六說親。先以勢壓,後以勢嚇,逼他允親才罷。」小姐道:「他可曾允麼?」居行簡道:「他主意拿得定,不肯負我,堅執固辭。又恐他暗害,竟上了一道陳情表章。蒙天子見憐,賜他榮歸葬親,以完婚好。又且賜幣帛千端,黃金五百,如今已出京矣!」
說罷,袖中取出抄錄表章與小姐看道:「如今孩兒作何商量?來小姐事情亦早計議,莫待臨時忙亂。」小姐笑道:「父親不必憂慮,孩兒已籌之熟矣!他今奉旨葬親,必先公而後私,決不肯先為孩兒到此。若先到此,豈不慮來吏部之虎視眈眈,以生別議?明日父親與知府說明,如此這般,事無不妥矣。」
到了次日,居行簡來見知府,說道:
缺24字「治生為兒女事,本不該煩瀆,但已有煩在前,安得不瀆于後。嚮日蒙老公祖為小兒執柯,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為來公之婿,治生以為可待了,口口口口不意內子所見不同,以暮景之年,急欲使兒媳在前,早得飴孫為樂。治生意尚不果,卻得小婿僥倖,忙碌至今。忽于昨日接得邸報,知小婿奉旨葬親、歸娶,不久入境。今治生細細想來,探花既為治生之佳婿,治生之子又為來公之東床,則小兒與來公子是郎舅之親,探花與小兒亦郎舅之親,則來公子與探花亦如郎舅矣!彼此交婚,親親之誼。昔日探花與來公子之嫌隙,定當冰釋。煩老公祖與來公子說明後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