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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笑 - 18 /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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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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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才到暴家相近,母舅用力扯住辛割豬大叫喊起來,道:「地方聽者,暴匠人無端要殺死女婿,現有辛先生下手作證。」母舅喊了,隨着幾個伴當也滿街亂喊,喊聲震天。柏養虛在僧院中聽見,忙趕出來,也喊道:「暴匠人私置牢房,鎖禁無辜,擅用閹割,殺□□命。」立時滿山人都聚來觀看,問起情由,甥舅二人一一告訴,無有不髮指者。一面商寫呈狀,將辛割豬□證,鳴告官府;一面同着許多人,柏養虛领頭直□□暴家。他們早已驚竄,地方義憤不平,要連名具呈,趕逐出境。暴匠人、蒯阿滿、暴虎娘三口,但顧逃命,皇皇如喪家之狗,連夜僱一隻湖船,徑往靖江縣躲避。所遺房產傢俬,柏養虛泰然管業。人人都說道:「贅婿是該得的。」母舅見人已遠遁,但令外甥去稟明本縣,做個照提存案,亦不深究。辛割豬見官事已完,亦遂作別。此後柏養虛竟與如蘭為夫婦,搬住在暴家大房子內,快活受用。柏養虛又去娶歸女妓為妾,終身之誓,各不相負。幸得陽物未割,所以施為作樂。如蘭、女妓,都該塑辛先生的長生像,朝夕禮拜大恩人才是。後聞得虎娘東逃西奔,被人哄去做了娼婦,可笑千金愛女,只因犯下胸膈不寬等症,誤請外科醫治,被他弄得潰敗穿破,不可輓回。又騙了許多謝儀去,何如在下不要半文錢,把這回金針來曾救天下狠心女子,曾救天下受狠心女子之累的男子?賽過仙□□□□藥,幸勿把在下一片慈悲心,看作設帳賣藥的。[脫頁]

第四笑 快活翁偏惹憂愁


  

無情不是英雄漢,痴情笑把身軀換。

世間豈少痴情人,拈將傍樣憑君看。

看時莫認說荒唐,迷魂湯內清□□。

自古云:情之所鍾,正在吾輩。須曉得吾輩二字,原□那風流倜儻識趣不凡的一等人,說如今有□□□戀色者,開口把這兩句掛個招牌,卻不知此□□受非吾輩所好,吾輩所好大與此輩不同。就把吾輩所好的意味,細說與此輩聽。此輩究竟是門外漢,怎能會得「情鐘」二字之妙?況情鐘妙處,原不單着意在女色一件,也有情鐘山水的,尋幽探勝,自得山水間之快活也;也有情鐘高隱的,侶樵問牧,自得高隱中之快活也;也有情鐘詩酒的,青蓮一斗百篇,伯倫荷□便埋他,自得詩酒之快活也;也有情鐘朋友的,如嵇康千里命駕,龐公望衡對字,相慕相親,李卓老常雲,此天下極活的事,所謂以朋友為性命者是也。還有那情鐘死後的,如曹孟德車過腹痛,徐孺子炙鷄絮酒,感慨悲思,見得吾輩意氣真誠,不比那悠悠汛汛薄情之輩。至于女色一件,難道古往今來的人,個個是道學先生,不在此中着腳,不曉得其中情趣的麼?譬如孔夫子是個大聖人,也說道吾未好德如好色,若非深于鍾情者,不能說得如此透徹,就是□□□面開章使詠文王之慕悅后妃,說到寤寐永之輾轉反側,描寫其鍾情景況,千載如見,若非吾輩□□,能描寫得如此親切有味?昔王山人也,曾有□□□吾輩人方能有此情此景,必吾輩人,方能說得出此情此景。細思其言,始知「情鐘」二字,斷非偷香竊玉、迷花戀色的一班輕薄少年,可以混入吾輩中漫然稱風流倜儻者。

且還有一說,吾輩中的胸襟,只在「情鐘」二字內討個快活,並不在「情鐘」二字個執着,討個憂愁。所以情到快活處,常自瀟灑,就是情到憂愁處,偏會擺脫依然,原自瀟灑,再不被情之所縛,蹙着眉尖,唱個害相思這遭。故得超愛河,渡苦海,證聖情羅漢的正果。如今又有人議論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憑他蓋世好英雄,都為著一情難斷,惹起憂愁。」究竟這種憂愁,原從那快活中來,不曾打破得迷戀關頭,所以便不能夠瀟灑。只看楚項羽和着虞姬,歌舞夜宴,何等快活,及到烏江分手,慷慨悲咽,乃歌曰:「虞兮虞兮奈若何」,一條猛漢,競葬于憂愁之中,豈不可嘆?又看呂布在鳳儀亭上,遇見貂蟬,何等快活,及□□□相看,忽然想到相見難為情思也,何似當初□□□如虎如狼的漢子,也不能割斷憂愁,豈不可笑至極?漢武帝雄才大略,不免眷戀一李夫人,哀思□□□,使李延年作歌曰: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只為執着了「情鐘」二字,偏受了無數憂愁。更有魏武為一世之雄,到臨死遺令云:「以吾妓妾皆貯銅雀台上,張設六尺床帷,月朝十五日,俱令向帳作伎。」卻被王子敬笑道:「聲伎之樂,正自快活,但亦何與死者事,而猶戀戀?」以上諸公,只可謂之情痴,總來算不得情鐘也。只可謂之英雄一輩,總來算不得吾輩。可奈世上人,算不得吾輩者多,識得吾輩者少。非但沒有吾輩中人,並這英雄一輩鐘子,斷絶已久。只有幾個迷戀庸夫,沉溺于愛河苦海,被那情之一字,顛倒簸弄,再沒個回頭認岸者。又豈不可憐?

如今在下且說一椿迷戀故事,喚醒世人。譬如撥開黃霧,指見青天,使痴情漢子,個個心下豁然,再不認賊作子,走錯路頭。也是吾輩度世熱腸,非但以妝點淨醜腳色,博人一笑也。


  

卻說天啟年間,東粵有個國學生,姓蒙名棟,表字丹秋,卻有鄧通之財,但乏江郎之筆。娶同郡晏員外之女晏佛奴為妻,姿色平常,性懷妒嫉。有個從嫁□女,□喚小蠻,年方一十五歲,生得:

嬌同乳燕,艷比夭桃,輕盈無力實難描。常恐風吹去了,更魂銷,嫣然一笑把人挑。情在眉梢,又在眼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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