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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演義 - 214 / 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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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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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仆本因行役,謬竊大州,恩深分厚,寧樂今日;自被兵接刃,登城望主人之旗鼓,感故友之周旋,撫弦搦矢,不覺流涕之滿面也,何者?自以輔佐主人,無以為悔,主人相接,過絶等倫,蓋幸贊襄大事,共尊王室。乃者本州見侵,洪系廣陵人,故稱雍為本州。郡將遘厄,杖策乞師,一再見拒,使洪故君遂至淪滅;區區微節,無所獲伸,斯所以忍悲揮戈,收淚告絶者也。昔張景明超字景明。

親登壇歃血,奉辭奔走,卒使韓牧讓印,主人得地,指韓馥讓位時。曾幾何時?不蒙觀過之貸,反受赤滅之禍;足下試思,景明負主人乎?抑主人負景明乎?吾聞之,義不背親,忠不違君,故東宗本州以為親援,中扶郡將以安社稷,一舉二得以徼忠孝,未敢為非。足下乃欲使吾輕本忘家,傾向主人,主人之於我也;年為吾兄,分為篤友,道乖告去以安君親,亦可謂順矣!若吾子之言,則包胥宜致命于伍員,不應號哭于秦庭也?足下或者見城圍不解,救兵未至,感親鄰之義,推平生之好,以為屈節而苟生,勝於守義而傾覆也。昔晏嬰不降志于白刃,南史不曲筆以求生,故身著圖象,名垂後世。


  

主人苟鑒諒苦衷,正當返旆退師,治兵鄴垣,西向迎駕,豈可徒盛怒暴威于吾城下哉?行矣孔璋,琳字孔璋。足下徼利於境外,臧洪授命于君親,吾子託身于盟主,臧洪策名于長安,子謂余身死而名滅,仆亦笑子生死而無聞焉!悲哉本同而末離,努力努力!夫復何言。

陳琳得了覆書,當即呈示袁紹。紹閲書中來意,已知洪倔強到底,不肯再降;乃增兵急攻東郡。臧洪晝夜督守,害得力竭身疲,不得已遣二司馬,縋城夜出,南赴徐州,向呂布處告急。看官!你想呂布方寄食小沛,自顧不遑,怎能往救臧洪?洪待了旬餘,毫無影響,更兼糧盡矢窮,朝不保暮;因召集吏士,涕泣與語道:「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將。

洪為義所迫,不得不死;諸君與洪有別,毋與此禍,可就城未陷時,挈眷逃生,洪從此與諸君永訣了!」吏士皆垂淚答道:「明府與袁氏本無嫌怨,只為了本州郡將,自致困迫。明府不忍舍故主,我等也何忍遽舍明府呢?」於是同心誓死,守一日,算一日。初尚掘鼠為食,煮筋充饑;及至鼠無可掘,筋亦俱盡,內廚只有糲米三斗,由主簿據實啟聞,謀為饘粥。洪嘆息道:「我何甘獨食?可作薄粥,分餉眾人。」至粥已煮就,召眾共飲,須臾立盡;洪復取出愛妾,親自下手,把她殺死,烹肉啖眾。眾皆涕泗滂沱,莫能仰視。可為唐張巡先聲,但與巡相較,亦有微異。結果是人人枵腹,同為餓莩。

等到城池陷沒,男婦七八千名,已皆死盡,無一叛亡;洪亦氣息奄奄,坐被擒去。紹盛設帷帳,大會諸將,令將洪推至面前,拈鬚與語道:「臧洪何相負如此,今日可服我否?」洪據地瞋目道:「諸袁事漢,四世三公,可謂受恩深重!今王室衰亂,不能急往扶翼,反且覬覦非望,屈害忠良。可惜洪兵少勢孤,不能推刃亂臣,為國報仇,有什麼服不服呢?」責紹無君,卻有至理。紹不禁怒起,叱令左右推出斬首。

忽有一人出阻道:「將軍首舉大義,本欲為天下除暴;今乃先誅忠義,上違天心,下乖人望,且臧洪抗命,實為故將效節,將軍應該格外鑒原,奈何加戮?」紹聞聲瞧著,乃是前東郡丞陳容,與洪同籍,便怒叱道:「汝已被臧洪遣出,寄居我側,怎得尚私袒臧洪?」容顧紹道:「人生只憑仁義,不徇愛憎,蹈義為君子,背義為小人,容寧與臧洪同死,不願與將軍同生!」也是硬漢。紹怒上加怒,亦令左右牽容出帳,與臧洪同受死刑。列席諸將,無不嘆惜,或私相告語道:「奈何一日殺二烈士。」還有臧洪遣往求救的兩司馬,自小沛還報,探得城陷洪死,亦皆自殺。

可見得漢末士人,尚重氣節,得失利害,在所不計,要死就死罷了!言下有感慨意。


  
紹既殺死臧洪,又欲進圖幽州。幽州為公孫瓚所據,日漸驕矜,記過忘善,黜正崇邪。八字是致亡原因。前幽州從事鮮于輔,潛集州兵,欲為劉虞報仇,州民多懷虞恨瓚,樂為效死。

燕人閻柔,素有恩信,為胡人所悅服;輔即推為烏桓司馬,令他招誘胡騎,一同攻瓚。瓚所置漁陽太守鄒丹,聞風防禦,被輔柔連兵進攻,把丹擊死。又探得劉虞子和,留居袁紹幕下,尚然存在,見前文。乃相率至冀州,欲將劉和迎歸;袁紹當然允許,並遣大將曲義,領兵十萬,護送劉和,長驅入幽州境。

公孫瓚連忙出阻,麾下兵卻也不少,但與曲義等交鋒,一邊是勁氣直達,一邊是觀望不前,眼見是有敗無勝。鮑邱一戰,瓚軍大敗,好頭顱被敵斫去,約有二萬餘顆,瓚遁還薊城,不敢出頭。代郡上谷右北平等處,皆響應鮮于輔劉和等軍,戕吏叛瓚,瓚越覺孤危。先是幽州有童謡云:「燕南垂,趙北際;中央不合大如礪,惟有此中可避世。」瓚得聞歌謡,暗想燕趙交界,莫如易地;因即由薊徙易,繕塹自固。復設園塹十重,就塹築室;內分數層,每層高五六丈,懸梯相接,中層最高,由瓚自居,熔鐵為門,屏除左右。但令姬妾旁侍,凡男子七歲以上,不准擅入,遇有文書往來,輒懸絙上下,以免需人傳遞;又飭婦女習為大聲,宣揚教令。一切謀臣猛將,罕得接見,嗣是群下懈體,雍隔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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