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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至此,竟把兩道柳眉,聳上眉棱,現出一種威毅的氣象。旁邊站立的僚佐,都不禁暗暗喝采,嘖嘖稱奇。自知愧否?灌又向外召集軍士,慨然與語道:「我父被困,諸君亦被困,譬如同舟遇難,共慮覆亡,我一弱女子身,不忍同盡,所以自願乞援,今夜即擬出發,如有與我同志,即請偕行。退賊以後,我父不惜重賞,與諸君共享安樂,願諸君三思!」言未畢,即有壯士數十名,踴躍上前道:「女公子尚不惜身命,我等怎敢自阻?願為女公子先驅!」全從義憤激起。
灌又顧語僚佐道:「灌冒昧求援,往返必需時日,守城重責,我父以外,還仗諸公。」僚佐聽了,也不好再為推諉,便即應聲如命。灌乃與勇士立約,準至夜半出城,自己入內籌備。
到了黃昏時候,飽餐一頓,便即束住頭巾,縛緊腰肢,身穿鐵鎧,足着蠻靴,佩了三尺青虹劍,攜了兩把綉鸞刀,出至堂上,辭別乃父。荀崧瞧著,好似一個女俠模樣,不覺又喜又驚,便囑語道:「汝既願往,我也不便阻汝,須要小心為上。」灌答道:「女兒此去,必有佳音,願父親勿憂!」全無一些兒女態,真好英雌。崧乃遞與乞援書,灌接藏懷中,即奮然告別道:「女兒去了。」此四字勝過易水荊卿。一面說,一面出廳,但見壯士數十名,俱已扎束停當,攜械待着,經灌一聲招呼,都上前聽令。灌命大眾上馬,自己亦跨上征鞍,馳至城邊,潛開城門,一聲驅出。杜曾營外,只有偵騎巡邏,見城內有人出來,忙即報知杜曾。
待曾撥兵出阻,灌等已穿壘過去。曾兵相率來追,被灌指麾壯士,回殺一陣,砍倒曾兵數名。究竟夜深天黑,咫尺不辨,曾兵亦何苦尋死,樂得退還。
灌得馳至襄陽,入謁石覽,呈上父書。覽見灌是個少女,卻能突圍求救,自然另眼相看。再經灌詞氣慷慨,情致純誠,當即滿口應承,即日赴援。灌尚慮覽兵未足,再代崧草書,遣人飛報尋陽太守周訪,請他為助,自與石覽兵眾,還救宛城。
城中日夕望援,見有救兵到來,歡聲四噪,荀崧即督眾出迎。灌引覽至城下,被杜曾兵阻住,當即躍馬衝入,且戰且前。覽軍隨進,奮力突陣,荀崧亦已殺出,裡應外合,即將杜曾兵擊退。崧覽並馬入城,灌亦隨進。
未幾,又來了一員小將,帶兵三千,也來援崧。杜曾見救兵陸續到來,料知宛城難下,見機引去。看官欲問小將為誰?乃是周訪子撫。崧迓撫入城,與覽並宴,席中談及乃女突圍事情,覽與撫同聲讚美。
從此灌娘芳名,遂得傳誦一時,稱揚千古了。力為巾幗褒揚。
石覽周撫,辭歸本鎮,不在話下,惟杜曾退次順陽,遣人至荀崧處上箋,有「乞求撫納,討賊自效」等語。崧因宛中兵少,恐曾再至,不得不覆書允許。陶侃聞報,亟貽崧書道:「杜曾凶狡,性如鴟梟,將來必致食母,此人不死,州土不安,足下當記我言,幸勿輕許。」崧不聽侃言,果然杜曾復出,進圍襄陽,虧得裹陽有備,無懈可擊,曾始退去。
侃將還江陵,欲至王敦處告別,部將朱伺等,俱向侃諫阻,謂敦方見忌,不宜輕往。侃以為敦不足懼,慨然竟行。見敦以後,果為所留,別用從弟王廙為荊州刺史。侃吏鄭攀馬俊等,詣敦上書,共請留侃,敦當然不許。
攀等相率恨敦,竟率徒黨三千人,西迎杜曾,同襲王廙。激使為變,誰實屍之。廙奔至江安,調集各軍討曾,曾既得鄭攀等人,復北闔第五猗,來攻王廙,廙又為所敗。王敦嬖人錢鳳,素來嫉侃,遂誣稱攀等為亂,實承侃旨。
看官!試想敦既與侃有嫌,又經錢鳳從旁媒孽,頓時起了殺心,披甲持矛,擬往殺侃。轉念一想,不便殺侃,又復回入。再一轉念,仍要殺侃,又復趨出。輾轉至四五次,為侃所聞,竟昂然見敦,正色與語道:「使君雄斷,當裁製天下,奈何遲疑不決呢?」言畢,趨出如廁。
未免太險,但看下文梅陶等之諫,想侃已與接洽,故有此膽。諮議參軍梅陶,長史陳頌,併入諫敦道:「周訪與侃,乃是姻親,相倚如左右手,豈有左手被斷,右手不應麼?願公慎重為是!」敦意乃解,釋甲投矛,命設盛筵,召侃同宴,且調侃為廣州刺史。侃宴畢即行,惟侃子瞻尚留敦處,由敦引為參軍。
先是廣州人民,不服刺史郭訥,另迎前荊州內史王機為刺史,王機見二十四回。機至廣州,恐為王敦所討,因遣使白敦,情願轉徙交州。敦卻也允諾,故令侃往刺廣州。偏機收納杜曾將杜弘,杜弘見前回。
聽了弘言,仍欲還取廣州。可巧陶侃馳至,擊破王機及杜弘,機走死道中,弘奔投王敦。廣州平定,侃得進封柴桑侯,食邑四千戶。侃在州無事,輒朝運百甓至齋外,夜運百甓至齋內。
左右問為何因?侃答說道:「我方欲致力中原,不宜過逸,今得少暇,欲藉此習勞,免致筋力廢弛呢。」左右乃服。只是鄭攀等與廙相拒,尚未了結,俟至下文再表。
且說漢中山王劉曜,奉漢主聰命,復出兵寇掠關中。晉愍帝令麹允為大都督。率兵抵禦,索綝為尚書仆射,都督宮城諸軍事,保守長安。曜至馮翊,太守梁肅,棄城奔萬年。
馮翊為曜所得,再移兵攻北地。麹允出至靈武,因兵力單弱,不敢輕進,再上表長安,乞請濟師。長安無兵可調,只得向南陽王徵兵。南陽王保,與僚佐商議行止,僚佐皆說道:「蝮蛇螫手,壯士斷腕,今胡寇方盛,不如且斷隴道,見可乃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