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麹鑒部下,只五千人,怎能抵敵得住,頓時奔潰,逃還阿城。曜與染就在靈武紮營,擬休息一宵,再攻長安。不料到了夜半,營外突然火起,滿寨皆紅,曜從睡夢中躍起,倉皇對敵,部眾都睡眼矇矓,穿了軍服,不及持械,攜了刀槍,不及衣甲,那外兵似潮湧入,如何阻攔?漢冠軍將軍喬智明,不識好歹,儘管向前堵截,突被來兵裹住,四面攢刺,戳斃帳中。漢兵無從搶救,越加心慌,彼此都逃命要緊,亂竄出營。
曜與染亦料不可支,統從帳後遁去。到了晨光熹微,漢壘已都掃光,單剩了一堆屍骸,約莫有三五千名,來兵得勝而返,為首大將,乃是晉尚書左仆射麹允。允料曜恃勝無備,乘夜劫營,果得了一大勝仗,奏凱還師。倒戟而出。
曜與染奔還平陽,好幾月斂兵不動。
惟佔據襄國的石勒,鋭圖幽並,想出許多計策,既欺王浚,復給劉琨,竟先將幽州奪去,然後規取并州。幽州都督王浚,自洛陽陷沒後,設壇祭天,假立太子,自為尚書令,佈告天下,託言密受中詔,承製封拜,備置百官,列署征鎮。適前豫州刺史裴憲,由南方奔至,浚命憲與女夫棗嵩,併為尚書,大張威令,專行征伐。遣督護王昌,中山太守王豹等,會同鮮卑部長段疾陸眷,系務勿塵子。
務勿塵見前十六回。及疾陸眷弟匹磾文鴦,從弟末抷,率眾三萬,共攻石勒。勒出戰不利,奔還城中。末抷輕入城闉,為勒所獲,勒即以末抷為質,遣人至疾陸眷處求和。
疾陸眷恐末抷被殺,不得不允從和議,遂用鎧馬金銀,取贖末抷。勒召末抷與飲,格外歡昵,約為父子,復厚贈金帛,送還疾陸眷軍前。疾陸眷感勒厚惠,復與石虎訂盟,結為兄弟,誓不相侵,引兵自去。王昌等失去厚援,當然退歸。
看官記着!王浚與段氏,本來是甥舅至親,相約為助,浚曾嫁女與務勿塵,故稱甥舅。此次段氏被石勒誘去,彷彿似斷了一臂,全體皆僵。父子且不可恃,遑問甥舅?浚尚不以為意,反與劉琨爭冀州。原來代郡上谷廣寧三郡人民,尚屬冀州管轄,至是因王浚苛暴,趨附劉琨,所以浚憤憤不平,竟把討勒各軍撤回,與琨相距,往略三郡。
琨不能與爭,只好由他張威,三郡士女,俱被浚兵驅逐出塞,流離顛沛,奄斃道旁。浚且欲自稱尊號,戕殺諫官,遂令強虜生心,伺間而入,這叫作自作孽,不可活呢。小子有詩嘆道:
無才妄想建雄圖,縱虐殘民毒已逋。
天網恢恢疏不漏,誅兇手跡假強胡。
欲知王浚後事,且看下回詳敘。
琅琊王睿,兩次受詔,仍按兵不進,彼以江東為樂土,姑息偷安,已為有識者所共見。祖逖志士,擊楫渡江,實為當時第一流人物,但大廈將傾,斷非一木所能支持。他如江左夷吾,名未副實,餘子碌碌,尤不足道。其稍稱勇武者,則又如王敦輩之殘忍好殺,致治不足,致亂有餘耳。
若愍帝草創長安,即遭內訌,預兆不祥,稱尊以後,麹索二相,智不足以禦寇,才不足以保邦,靈武之役,得敗劉曜,第一時之幸事耳。彼王浚劉琨,名為健將,又自相齟齬,互構爭端。要之晉室之敗,在一私字,在一爭字,諸王營私則相爭,大臣營私則又相爭,方鎮營私,則更相爭,內訌不已,而夷狄已入據堂奧,舉國家而盡攫之,可哀也夫。
第二十七回拘王浚羯胡吞薊北 斃趙染晉相保關中
卻說王浚驕盈不法,意欲稱尊,商諸燕相胡矩。矩婉言諫阻,致拂浚意,被徙為魏郡守。燕國霍原,志節清高,浚屢征不就,再使人誘令勸進,原當然不從,浚竟誣原謀變,派吏拘原,梟首以徇。北海太守劉搏,及司空掾高柔,相繼切諫,又為浚所殺。
女夫棗嵩,最得浚寵,尚有掾屬朱碩,表字丘伯,亦專事諛媚,甚愜浚心。兩人朋比為奸,貪婪無度,北州有歌謡云:「府中赫赫朱丘伯,十囊五囊入棗郎。」又有一謡云:「幽州城門似藏戶,中有伏屍王彭祖。」彭祖即王浚表字。
浚又令棗嵩督率諸軍,出屯易水,復召段疾陸眷,與同討勒。疾陸眷已與勒有盟,哪裡還肯應石?浚引為深恨,使人賫着金帛,往賂代公猗盧,令討段氏,再檄鮮卑部酋慕容廆,發兵助討。猗盧遣子六修往攻,為疾陸眷所敗,退還代郡。獨慕容廆所向皆捷,得取徒河。
慕容氏已見前文。先是河洛人氏,北向避亂,俱往依王浚,嗣見浚政刑日紊,往往他去,作塞外游。外族以段氏慕容氏為最盛,段氏兄弟,專尚武力,不禮文士,惟廆喜交賓客,雅覽英豪,所以士多趨附,遠近如歸。廆嘗自稱鮮卑大單于,至王浚承製封拜,授廆散騎常侍,冠軍將軍,前鋒大都督,大單于名號,廆卻不受。
此次奉檄攻段,並非甘為浚使,不過段氏盛強,亦中廆忌,所以樂得賣情,出兵拓土。他部下卻有許多人物,分任庶政,河東人裴嶷,代郡人魯昌,北平人楊耽,為廆心腹。廣平人遊邃,北海人逢羡,渤海人封抽,西河人宋奭,河東人裴開,為廆股肱。平原人宋該,安定人皇甫岌皇甫真,渤海人封弈封裕,並典機要。
會稽人朱左車,泰山人胡母翼,魯人孔纂,皆為賓友。又平原宿儒劉贊為東庠祭酒,令子皝帶著國冑,北面受業,居然習禮講讓,用夏變夷。慕容之興,實基于此。幽州從事韓咸,監護柳城,入謁王浚,盛稱廆下士愛民,無非是借廆諷浚,誘令改過的意思。
不料浚竟翻起臉來,叱他私通外族,喝令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