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
琨乃遣使報嫚,自與田徽徑趨靈璧。一日,行至靈璧附近,又由偵騎報明,劉喬父子,合兵殺敗東海軍,追往譙州。琨即顧語田徽道:「果不出我所料,我等快往救東海王。」說畢,麾兵急進。
到了譙州,正值劉喬父子,耀武揚威,驅殺越軍。琨大喝一聲,當先殺去。喬子祐見有來兵,持刀返鬥,琨仗劍相迎,約有數十回合,未見勝敗。田徽揮眾上前,突入喬軍,那東海王越,聽得後面有戰鬥聲,回頭一顧,見有劉字旗號,料知劉琨等來援,也即返兵來戰。
兩路軍夾攻劉喬,喬攔阻不住,正在着忙,祐恐乃父有失,舍了劉琨,回馬保父,忽斜刺裡戳入一槊,適中祐脅,祐負痛伏鞍,兜頭又劈下一劍,削去腦袋,墜死馬下。這一槊是被田徽從旁刺入,一劍是由劉琨順手劈下,兩人結果祐命,越覺精神煥發,同往殺喬。喬哪裡還敢招架,奪路飛跑。部眾或死或潰,單剩得五百騎兵,奔投平氏縣中,才得倖免。
不聽弘言,枉送長子性命。
劉琨出徽,與越相會,越慰勞備至,遂進屯陽武,直指關中。幽州都督王浚,復遣部將祁弘,率領鮮卑烏桓騎卒,前來助越,願為先驅。於是兵威大盛,浩浩蕩蕩,殺奔長安。張方屯兵霸上,但遣呂郎往據滎陽,自己逗留不進。
劉弘以張方殘暴,料顒必敗,因通書與越,願歸節制。劉準也按兵不動,眼見得關中大震,風鶴皆兵。顒聞劉喬敗還,還想成都王穎,由洛拒越,阻他西行。穎既入洛都,當然不受顒命,究竟穎如何入洛,待小子表明原因。
當時留洛諸官,尚與關中傳達消息,所有詔旨,多半遵行。忽有玄節將軍周權,詐稱被詔,復立羊後,自稱平西將軍,意圖討顒。洛陽令何喬,探悉詐謀,引兵殺權,又將羊後廢錮,報告行在。顒因羊後忽廢忽立,終為後患,索性遣尚書田淑,持了一道偽敕,賜後自盡。
留台校尉劉暾等,不肯照行,即使田淑奉還表章,力保羊後,大致說是:
奉被詔書,伏讀惶悚,臣按古今書籍,亡國破家,毀喪宗祊,皆由犯眾違人之所致也。自陛下遷幸,舊京廓然,眾庶悠悠,罔所依倚。家有跂踵之心,人想鑾輿之聲,思望大德,釋兵歸農,而兵纏不解,處處互起,豈非善者不至,人情猜隔故耶?今宮闕摧頽,百姓喧駭,正宜鎮之以靜,而大使忽至,赫然執藥,當詣金墉,內外震動,謂非聖意。羊庶人門戶殘破,廢放空宮,門禁峻密,若絶天地,無緣得與奸人構亂。
眾無智愚,皆謂不然,刑書猥至,罪不值辜。人心一憤,易致興動。夫殺一人而天下喜悅者,宗廟社稷之福也。今殺一枯窮之人,而令天下傷慘,臣慮凶豎乘間,妄生變故。
臣忝司京輦,觀察眾心,實已憂深,宜當含忍。謹密奏聞,願陛下更深與太宰參詳,勿令遠近疑惑,取謗天下,國家幸甚!臣民幸甚!
顒覽表大怒,命呂郎自滎陽帶兵,入洛收暾。暾自恐得禍,已先機遁往青州。成都王穎,適至河橋,趁着這個機會,徑入洛陽,閉城拒郎。郎只好退去,羊後才得免死。
不如死得乾淨,省得後來出醜。顒不能逞志,又因越軍逼近,屢次傳詔,促穎擊越,穎終不報。顒急得沒法,沒奈何想出一策,欲與越議和。顒有妻舅繆胤,嘗為太子右衛軍,胤從兄播,又為中庶子,當東海起兵時,兩人擬為穎調停,詣越進言令顒奉帝還洛,約與越分陝為伯。
越素重二人才望,倒也屈志相從,使二人報顒立約。顒亦欲依議,偏張方硬加阻撓,厲聲語顒道:「關中為形勝地,國富兵強。王挾天子以令諸侯,誰敢不從?奈何拱手讓人,甘為人制呢?」顒因此中止。
顒有參軍畢垣,常為方所侮,銜恨不休,屢思設法害方,至越軍相迫,得乘間語顒道:「張方久屯霸上,盤桓不進,必有異謀。聞他帳下督郅輔,屢與密議,何不召入訊明,首先除患?」繆播繆胤,尚留關中,時亦在側,也湊機插入道:「山東起兵,無非為了張方一人,王誠斬方首以謝山東,東軍自然退去了。」顒不禁耳軟,便令人往召郅輔。輔本長安富人,方微時嘗得輔資助,故引為心腹,此次應召入帳,畢垣在帳外候着,即握住輔手,引至密室,附耳與語道:「張方欲反,有人謂君實知謀,所以王特召問,君來見王,將如何對答?」輔愕然道:「我實不聞方有反謀,如何是好?」垣又佯驚道:「休得欺我!」輔指天誓日,自明無欺。
垣說道:「平素知君真誠,故特相告,方謀反是實,君果不聞,倒也罷了,但王今問君,君但當應聲稱是,休得取禍。」輔點首入帳,向顒謁見。顒便啟問道:「張方謀反,卿可知否?」輔答了一個「是」字。顒又說道:「即遣卿取方首級,卿可能行否?」輔又答了一個「是」字。
顒乃付一手書,使輔送達張方,順手取方首級。輔連答三個「是」字,退出見桓。桓復道:「君欲取大富貴,便在此舉,莫再誤事。」輔匆匆還入方營,時已黃昏,輔佩刀入帳,帳下守卒,因輔是張方心腹,毫不動疑。
方見輔回來,問為何事?輔遞過顒書,方在燈下啟函,正要詳閲,不圖輔拔刀砍方,砉然一聲,方首落地。輔拾起方首,搶步趨出,竟向顒覆命去了。小子有詩詠道:
挾眾橫行已有年,刀光一閃首離肩。
從知天道無私枉,惡報到頭不再延。
顒得方首,進輔為安定太守,並將方首傳送越軍,與越議和。畢竟越肯否允議,待至下回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