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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閲過前文,當知賈謐二十四友中,輿琨亦嘗列入。輿字慶孫,琨字越石,乃父就是劉蕃,系漢朝中山靜王勝後裔。世居中山,兄弟並有才名,京都曾相傳云:「洛中奕奕,慶孫越石。」兩人相繼為尚書郎,只因他黨附賈謐,已受時譏。
輿妹又適趙王倫世子荂,倫篡位時,輿為散騎侍郎,琨為從事中郎,父蕃為光祿大夫,一門皆受偽職,益致失名。及倫被誅,齊王冏輔政,器重二人,特從宥免,仍授輿為中書郎,琨為尚書左丞,轉司徒左長史。琨後來頗有奇節,敘及前行,隱為改過者勸。至此由越派遣,不足服喬。
喬因歸罪二人,藉以動眾。太宰河間王顒,正慮師藩為亂,越又起兵,中夜徬徨。籌出二策,一面起成都王穎為鎮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軍事,給兵千人,授盧志為魏郡太守,隨穎鎮鄴,撫慰師藩。一面請惠帝下詔,令東海王越等,各皆還國,不得構兵。
其實乃是弄巧成拙,毫無益處。穎為顒所廢,未免怨顒,怎肯再為顒儘力?越既出兵,自然不從詔命,仍使顒無法可施。
會接到劉喬書,喜得一助,便令喬討嫚,分越兵勢,且使鎮南大將軍劉弘,征東大將軍劉準等,助喬進攻。又遣張方為大都督,率領建威將軍呂郎,北地太守刁默,集兵十萬,討輿兄弟,同會許昌。還要成都王穎,邀同故將石超,出屯河橋,為喬繼援。范陽王嫚,得知消息,忙向越告急。
越即移師靈璧,援嫚拒喬。喬令長子祐率兵禦越,自引輕騎進擊許昌。最可怪的是東平王楙,據住兗州,不發一兵,專事括賦,累得州縣奔命。兗州刺史苟晞,前由嫚遣往援鄴,此時引軍還鎮,又為楙所拒。
嫚使楙徙鎮青州,楙不願移節,索性變易初志,與嫚為敵,負了越約,竟同劉喬聯盟去了。一班反覆小人,那得不亂。獨鎮南大將軍劉弘,志在息爭,不欲偏袒,特分繕兩書,一書寄喬,一書寄越,無非勸他們釋怨罷兵,同扶王室。越與喬已勢不兩立,哪裡還肯聽從?弘因無法,乃馳表行在,申述意見,略云:
范陽王嫚,欲代豫州刺史劉喬,喬舉兵逐嫚,司空東海王越,以喬不從命,討之。臣以為喬忝受殊恩,顯居州司,自欲立功于時,以殉國難,無他罪闕,而范陽代之,代之為非,然喬亦不得以嫚之非,專威輒討,誠應顯戮,以懲不恪。自頃兵戈紛亂,猜禍鋒生,疑隙構于群王,災難延于宗子,今夕為忠,明日為逆,翩其反而,互為戎首,載籍以來,骨肉之禍,未有甚于今日者也,臣竊悲之。今邊陲無預備之儲,中華有杼軸之困,而股肱之臣,不維國體,職競尋常,自相楚剝,為害轉深。
萬一四夷乘虛為變,此亦猛獸交鬥,自效于卞莊者矣。臣以為宜速發明詔,令越等兩釋猜疑,各保分局。自今以後,其有不被詔書,擅興兵馬者,天下共伐之。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濯。」若誠濯之,必無灼爛之患,永有泰山之固矣。謹陳鄙悃,伏乞採行!
顒得弘書,意亦少動,但自思山東連兵,方為己患,賴有劉喬為助,如何反加罪名?因此拒絶不納。那劉喬已倍道前進,徑至許昌城下,乘夜登城。嫚不及備禦,奪門出奔,渡河北去。司馬劉琨,方往說汝南太守杜育,引兵還救,見許昌已為喬所奪,也與兄輿俱奔河北。
惟琨父蕃為喬所執,琨思親念重,戀主情深,由急生智,憑著那三寸妙舌,往說冀州刺史溫羡,勸他讓位與嫚。羡卻也慷慨得很,竟將刺史的印信,付琨帶回,掛冠去職。樂得離開險路。嫚得入冀州,再遣琨至幽州乞師,幽州都督王浚,見琨詞氣忠憤,涕淚交並,也慨然顧念同袍,特選突騎八百人,隨琨返報。
琨又招募冀州健卒,得數千人,鼓行南下,到了河上,見有數營紮住,便即攻入。營中守將,叫做王闡,是由石超遣來,防戍河濱。他在河上逍遙自在,並不防有戰事,哪知琨引兵掩至,一時不及措手,立被琨突破營寨,欲逃無路,斷命送終。嫚聞琨得勝,也傾巢出來,為琨後應,相繼渡河。
時成都王穎,因洛陽有變,乘隙進都,不在河橋,事見後文。只留石超把守。超見琨兵殺到,倉猝逆戰,兩下里殺了半日,未分勝負,不防嫚又驅兵繼至,以眾臨寡,頓時支持不住,奔往西南。嫚與琨如何肯舍,策騎窮追,超眾逃命要緊,沿途四散。
單剩親卒百餘騎,保超飛奔。偏偏幽州突騎,趕得甚快,與風馳電掣相似,不多時被他追及,便將超圍住,再加琨從後馳到,一聲喊殺,千手並舉,即將超砍死了事。砍得好。琨志在救父,不遑休息,復領健騎五千人,乘夜攻喬。
喬正囚住琨父,進據考城,夜間闔城安睡。驀被喊聲驚醒,起視城上,已是火炬齊明,外兵猝上,喬料不可敵,慌忙遁去。琨父蕃囚住檻車,無人舁取,幸得留下,琨一入城,當然將蕃釋出,父子重逢,不勝歡忻。越宿,嫚亦趨到,開宴相賀,酒後議及軍情,琨進議道:「劉喬敗去,必往靈璧,與伊子合兵,我軍正宜往迎東海,夾擊劉喬父子。
喬如可滅,便好乘勝入關了。」嫚鼓掌稱善。正擬撥兵迎越,忽有探卒入帳,報稱東平王楙,已出屯廩邱,嫚勃然道:「楙乃反覆小人,此來必接應劉喬,我當自去擊他。」琨起身道:「不勞大王親往,琨願當此任。」嫚答道:「卿去甚佳,再令田督護助卿,可好麼?」琨應聲如命。嫚即令督護田徽,與琨同行,步騎兵各數千人,將到廩邱,已接偵騎走報,楙怯戰東歸,仍還兗州去了。貪夫怎禁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