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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太祖高皇帝,以神武應期,廓開大業,太宗孝文皇帝,重以明德,昇平漢道,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威傾中外,中宗孝宣皇帝,搜揚俊義,多士盈朝,是我祖宗道邁三王,功高五帝,故卜年倍于夏商,卜世過于姬氏。而元成多僻,哀平短祚,賊臣王莽,滔天篡逆。我世祖光武皇帝,誕資聖武,恢復鴻基,祀漢配天,不失舊物。顯宗孝明皇帝,肅宗孝章皇帝,累葉重輝,炎光再闡。
自和安以後,皇嗣漸頽,天步艱難,國統瀕絶。黃巾海沸于九州,群閹毒流于四海,董卓因之,肆其猖獗,曹操父子,凶逆相尋,故孝愍委棄萬國,昭烈播越岷蜀,冀否終有泰,旋軫舊京,何圖天未悔禍,後帝窘辱?自社稷淪喪,宗廟之不血食,四十年于茲矣。今天誘其衷,悔禍星漢,使司馬氏父子兄弟,迭相殘滅,黎庶塗炭,靡所控告。孤今猥為群公所推,紹修三祖之業,顧茲尪暗,戰惶靡厝。
但以大恥未雪,社稷無主,銜膽棲冰,勉從群議,特此令知。錄入此文,見得張冠李戴,可發一噱。
此令下後,即改易正朔,稱為元熙元年。國仍號漢,立漢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築廟祭祀,漢祖漢宗,不意有此賢子孫。追尊安樂公劉禪為孝懷皇帝。禪若有知,更樂不思蜀了。
一切開国制度,皆依兩漢故例。立妻呼延氏為王后,長子和為世子,鹿蠡王聰守職如故。族子曜生有白眉,目炯炯有赤光,兩手過膝,身長九尺三寸,少時失怙,由淵撫養,成人後既長騎射,尤工文字,淵嘗稱為千里駒,因亦授為建武將軍。命劉宣為丞相,召上黨人崔游為御史大夫,後部人陳元達為黃門侍郎,崔游為上黨耆碩。
淵曾從受業,至是固辭不受。不愧醇儒。陳元達亦嘗躬耕讀書,淵為左賢王時,曾招為僚屬,元達不答,此次驛書往征,卻欣然就道,願為淵臣。見利忘義,怎得善終。
他如劉宏劉景劉延年等,皆淵族人,並授要職,不消細說。淵僭號旬日,即率眾往攻東嬴公騰。騰遣將軍聶玄率兵出拒,行次大陵,與淵軍相值。兩下交鋒,勇怯懸殊,才及數合,玄軍大敗,狼狽遁歸。
騰聞敗大懼,亟領并州二萬餘戶,避往山東,淵乃四處寇掠,入居蒲子。是為五胡亂華之首。復遣曜進寇太原。曜兵鋒甚鋭,連陷泫氏屯留長子諸縣。
別將喬晞,往攻介休。介休縣令賈渾,登城死守,約歷旬日,內無糧草,外無救兵,斗大孤城,怎能支持得住,便被喬晞陷入。渾尚率兵巷戰,力竭被擒,晞勒令投降,渾正色道:「我為大晉守令,不能保全城池,已失臣道,若再苟且求活,屈事賊虜,還有什麼面目,得見人民?要殺便殺,斷不降汝!」晞聽著賊虜兩字,當然發怒,即喝令推出斬首。裨將尹崧進諫道:「將軍何不捨渾,也好勸人盡忠。」晞怒答道:「他為晉盡節,與我大漢何涉?」遂不從崧言,促使牽出。忽有一青年婦人,號哭來前,與渾訣別。晞聞聲喝問道:「何人敢來慟哭?快與我拿來!」左右奉令,便出帳拘住婦人,牽至晞前,且報明婦人來歷,乃是賈渾妻宗氏。晞見她散髮垂青,淚眥變赤,顰眉似鎖,嬌喘如絲,不由的憐惜起來,便易怒為喜道:「汝何必多哭,我正少一佳人呢。」語猶未了,外面已將渾首呈入,宗氏瞧著,越覺狂號。晞尚獰笑道:「休得如此,好好至帳後休息,我當替你壓驚。」宗氏聽了,反停住了哭,戟指罵晞道:「胡狗!天下有害死人夫,還想污辱人婦麼?我首可斷,我身不可辱,快快殺我,不必妄想!」斬釘截鐵之語,得諸巾幗,尤屬可敬。晞尚不忍加害,再經宗氏詈罵不休,激動野性,竟自拔佩刀,起身下手。
宗氏引頸就戮,渺渺貞魂,隨夫俱逝,年才二十餘歲。敘入此段,特為忠臣義婦寫照。當有消息傳報劉淵,淵不禁大怒道:「喬晞敢殺忠臣,並害義婦,假使天道有知,他還望有遺種麼?」遂命厚葬賈渾夫婦,且將喬晞追還鎸秩四等。已而東嬴公騰,又遣部將司馬瑜周良石鮮等,分統部曲,往攻離石,與淵將劉欽交鋒,四戰皆敗,一併逃歸。
淵更得橫行北方,無人敢攖。晉廷又內亂未休,還顧着甚麼邊防?就是一座洛陽城中,也弄得亂七八糟,迄無寧日。張方迎帝入都,專制朝政,不但公卿百僚,無權無勢,連太弟穎亦削盡權力。都下人士,統憚方凶威,莫敢發言。
惟豫州都督范陽王嫚,徐州都督東平王楙,從外上表道:
自愍懷被害,皇儲不建,委重前相,輒失臣節,是以前年太宰顒與臣永維社稷之貳,不可久虛,特共啟成都王穎,以為國副。受重之後,弗克負荷,小人勿用而以為心腹,骨肉宜敦而猜嫌薦至,險詖宜遠而讒說殄行,此皆臣等不聰不明,失所宗賴,遂令陛下謬于降授,雖戮臣等,不足以謝天下。今大駕還宮,文武空曠,制度荒廢,靡有孑遺。臣等雖劣,足匡王室,而道路流言,謂張方與臣等不同,悠悠之口,非盡可憑。
臣等以為太宰憘德元元,著于具瞻,每當義節,輒為社稷宗盟之先。張方受其指教,為國效勞,此即太宰之良將,陛下之忠臣;但以秉性強毅,未達變通,且慮事翻之後,為天下所罪,故不即西還耳。臣聞先代明主,未嘗不全護功臣,令福流子孫。自中葉以來,陛下功臣,初無全者,非必人才皆劣,實由朝廷駕馭失宜,不相容恕,以一旦之咎,喪其積年之勛,既違周禮議親之典,且使天下人臣,莫敢復為陛下致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