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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沈發兵討顒,雖為所遣,然所奉之詔敕,固明明皇言也。況顒固有可討之罪乎?為張方所殺,死狀甚慘,綱目不稱其死義,而獨予沈以死節,誠以受顒使,甘為亂首,當其殺齊王顒時,僥倖得志,代握大權,彼方欣欣然感顒之惠,不知助己者顒,殺己者亦顒,方為顒將,方殺,猶顒殺也。我殺人,人亦殺我,互相殺而國愈亂,死不得為枉,唯如劉沈之見危授命,不屑乞憐,乃真所謂氣節士耳。本回以劉沈盡節為標目,良有以也。
惠帝昏愚,聽人播弄,忽西忽東,狼狽萬狀,愚夫不可與治家,遑言治國?讀《晉書》者,所由不能無憾于武帝歟。
第十七回劉淵擁眾稱漢王 張方恃強劫惠帝
卻說劉淵得王宏歸報,慨然語道:「穎不用我言,棄鄴南奔,真是奴才,但我嘗受他知遇,保薦為冠軍將軍,寓鄴以來,他總算待我不薄,我既與約相援,不可不救。」穎保薦劉淵,從淵口中敘出,筆不滲漏。說畢,即命右于陸王劉景,左獨鹿王劉延年,率步騎兵二萬,將討鮮卑。劉宣等入阻道:「晉人不道,待我如奴隷,我正恨無力報復,今彼骨肉相殘,自相魚肉,乃是天厭晉德,授我重興的機會。
鮮卑烏桓,與我同類,可倚以為援,奈何反發兵攻擊?況大單于威德方隆,名震遠邇,誠使懷柔外部,控制中原,就是呼韓邪基業,也好從此恢復了。」淵笑答道:「卿言亦頗有見識,但尚是器小,未足喻大。試想禹出西戎,文王生東夷,帝王有何常種?今我眾已至十餘萬,人人矯健,若鼓行而南,與晉爭鋒,一可當十,勢若摧枯,上為漢高,下亦不失為魏武,呼韓邪亦何足道哩?」確是梟雄。劉宣等皆叩首道:「大單于英武過人,明見萬里,原非庸眾所能企及,請即乘勢稱尊,慰我眾望。」淵徐徐答道:「眾志果已從同,我亦何必援穎,且遷居左國城,再作計較。」宣等遵令起身,各整行裝,隨淵徙至左國城。遠近依次歸附,又達數萬人,正擬擁眾稱尊,雄長北方,不料西方巴蜀,已有人先他稱王,遂令野心勃勃的劉元海,急不暇待,便樹起大漢的旗幟來了。
小子按時敘事,不得不先將蜀事表明,再述劉淵開國情形。李雄稱成都王,比劉淵略早,本回雖以淵為主,但稱王實始於雄,且正可就此帶敘,故隨筆插入。自李雄得取成都,遂奉叔父李流,一同居住。應十五回。
蜀民相率避亂,或南入寧州,或東下荊州,城邑皆空,野無煙火。惟涪陵人范長生,挈千餘家依青城山,依險自固。流無從掠食,部眾饑困。平西參軍徐轝,求為汶山太守,特向益州刺史羅尚獻謀,謂「流已乏食,正好進討,且可邀范長生為犄角,併力合攻」云云。
偏尚不肯依議,惹動轝怒,反出城附流,併為流往說長生,運糧濟困,尚固失策,轝亦不忠。流軍復振。既而流病將死,囑部將等協力事雄,部將共願遵囑,俟流死後,即推雄為益州牧。雄使將校樸泰,通書羅尚,偽言願為內應。
尚遽令降氐隗伯攻郫城,陷伏被擒。雄赦免隗伯,使李驤帶領降卒,夜至成都,詐稱已得郫城,還兵報捷。守卒不知有詐,開門納入。驤即殺死守吏,據住外城。
惟內城還是關着,未曾失手。羅尚急登陴抵禦,堵住外兵,驤留兵攻撲,自往截尚糧道,適值犍為太守襲恢,運糧前來,被驤麾兵掩擊,將恢殺死,盡把糧車奪去。尚困守孤城,無糧可食,再經驤還軍攻擊,更由雄添兵相助,眼見得朝不保暮,危如累卵,三十六策,走為上策,乃留牙將張羅居守,自率左右開門夜遁。張羅以尚為鎮將,還且棄城逃生,自己位居偏裨,何苦為國殉難,便即插起降旗,納入驤軍。
驤迎雄入成都,兵不血刃,坐得了西蜀雄藩。梁州刺史許雄,坐視不救,由晉廷召還治罪。羅尚逃至江陽,遣使表聞,適晉廷大亂,無暇加譴,但令他權統巴東巴郡涪陵諸郡,收取軍賦。尚又遣別駕李興,赴荊州乞糧,鎮南將軍劉弘,撥給糧米三萬斛,尚乃得自存,但苦兵力衰殘,不能再復成都。
李雄佔據成都數月,因范長生素有德望,見重蜀民,乃欲迎立為君,自願臣事長生。長生不肯應命,雄乃自即成都王位,大赦境內,號為建興元年。除晉弊制,約法七章,令叔父驤為太傅,兄始為太保,折衝將軍李離為太尉,建威將軍李雲為司徒,翊軍將軍李璜為司空,材官李國為太宰,尊母羅氏為王太后,追號父特為景王,又遣使往迎范長生。長生自青城山登輿,布衣應徵,及抵成都,甫入城闉,即見雄下馬相迎,握手引進,延他上坐,稱為範賢,詳詢政治。
長生約略對答,甚愜雄心。雄即親遞板冊,拜為丞相。長生也樂得受命,坐享安榮,嗣復勸雄稱帝,便是這位范賢人了。句中有刺。
看官!試想李雄是個流民子弟,還能據地稱雄,何況五部大都督劉淵,才兼文武,識邁華夷,怎尚肯蜷伏一隅,不思自主呢?當下由劉宣等奉書勸進,請他築壇即位,立國紀元。淵笑語道:「昔漢有天下,歷世久長,恩結人心,所以昭烈帝僅據益州,尚能與吳魏抗衡,相持至數十年。我本漢甥,約為兄弟,兄亡弟繼,有何不可?我就稱為漢王便了。」乃命就南郊築壇,也是告天祭地,仿行漢制。
登壇這一日,五部胡人,統來謁賀。劉淵令豎起大漢旗幟,居然祖述漢朝,下令諭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