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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年州府交闢,仕吳為東觀左丞。吳亡入洛,迭任新平廣漢太守,皆有政聲,尋拜散騎常侍,復遷御史中丞,守正不阿,所有糾彈,不避寵戚。梁王肜嘗犯法為非,廷臣因他位兼親貴,無一敢言,獨處執法相繩,登諸白簡。肜坐是怨處,權貴也恨處鯁直,遂乘那氐帥僭逆,梁王西征,把處遣發出去,好使梁王借刀殺人,互泄私忿,所以處自知必死。
與處交好的士大夫,也無一不為處耽憂,就是氐帥齊萬年,探得處奉命從軍,亦顧語部眾道:「周府君嘗為新平太守,我知他才兼文武,不可輕敵,若專斷而來,只有退避一法。今聞受他人節制,必遭牽掣,來此亦要成擒了。」乃率眾七萬人,分屯梁山,據險待着。
處與夏侯駿等,同見梁王,梁王肜果然挾嫌,佯稱處忠勇過人,足為前驅,令領驍騎五千人,前攻梁山寇壘。處宣言道:「軍無後繼,必至覆敗。處死不足惜,但為國取羞,豈非大誤?」肜冷笑道:「將軍平日毫不畏人,今乃臨敵生畏嗎?」處尚欲自辯,夏侯駿在座,遽接入道:「將軍放心前往,我當令盧將軍解刺史等,同為後應便了。」駿設詞誑處,比肜尤奸。
處怏怏前進,行至六陌,距虜營不過裡許,乃整陣以待,守候盧播解系兩軍。才越一宵,那梁王肜的催戰令,已到過兩次。翌日黎明,軍尚未食,又是一道催命符,立促進戰。處待盧解二軍,並未見到,料知梁王肜有意逞刁,自分必死,乃上馬長吟道:「去去世事已,策馬觀西戎。
藜藿甘粱黍,期之克令終。」吟畢,便麾軍急進。齊萬年亦驅眾前來,兩下交鋒,各拚死決鬥。自旦至暮,戰到數百回合,番奴死傷甚多,但番眾聚至七萬,處兵只有五千,一方面逐漸加添,一方面逐漸減少,並且腹餒腸鳴,弦絶矢盡,回望後援,一些兒沒有影響。
處左右勸處速退,處按劍瞋目道:「這是我效節授命的時日,怎得言退?況諸軍負約,令我獨戰,明明是置我死地,我死便罷!」說至此,拍馬向前,力殺番眾數十名。番奴重重環繞,竟把這位周將軍,搠死陣中。小子有詩嘆道:
知過非難改過難,一行傳吏便臚歡。
如何正直招人忌,枉使沙場暴骨寒。
周處殉國,余軍盡死,欲知晉廷如何處置,試看下回便知。
史稱元康元年,皇后殺太宰亮,太保瓘及楚王瑋,不書誅而書殺,且冠以皇后二字,嫉賈后也。但亮與瓘非無致死之咎,而瑋之致死,更不足惜。亮既遠謫東安公繇,復欲遣瑋還鎮,是明明自戕宗室,授賈氏以可乘之隙。瓘知惠帝之不足為君,何不預先告老,高蹈遠禍,乃與亮同入漩渦,共為悍後所殺。
嗜權利者必致喪身,亮與瓘其前鑒也。瑋為後除駿,復為後殺高瓘,甘心作倀,仍為虎噬,黨惡之報,莫逾于此。若夫梁王肜之挾怨陷人,自壞長城,誤處之罪尚小,誤晉之罪實大,晉室諸王,除琅琊扶風及齊王攸外,類多失德,此所以相與淪胥也。
第十回諷大廷徙戎著論 誘小吏侍宴肆淫
卻說晉廷聞周處戰死,明知為梁王所陷,所有權臣貴戚,反私相慶幸,沒一人為處呼冤,就是張華陳準等人,亦不敢糾劾梁王,不過奏陳周處忠勇,應該優恤。有詔贈處為平西將軍,賜錢百萬,葬地一頃,又撥給王家近田,贍養處母,便算了事。轉眼間又是一年,已至元康八年。梁王肜與夏侯駿等,逗留關中,毫無戰績。
張華陳準,因復保薦積弩將軍孟觀,出討齊萬年。觀奉命出發,所領宿衛兵士,類皆趫捷勇悍,一往無前。既至關中,梁王肜等知觀為宮府寵臣,不敢與較,索性將關中士卒,盡付調遣。觀得專戎事,不慮牽制,遂努力進討,大小數十戰,俱由觀親當矢石,無堅不摧。
齊萬年窮蹙失勢,竄入中亭,觀窮加搜剿,竟得把萬年擒住,就地梟首,懸示番奴。氐羌遺眾,望風奔角,不敢再貳。觀乘勝轉剿郝度元,度元遁去,竄死沙漠。於是馬蘭羌及盧水胡,相繼乞降。
秦雍梁三州,一律廓清。晉廷命觀為東羌校尉,暫鎮西陲,征梁王肜還朝,錄尚書事,明明有罪,反畀以重權,可憤孰甚!獨將雍州刺史解系免官,勒歸私第。
原來趙王倫奉召還都,解系覆上書劾倫,並請誅孫秀以謝氐羌。張華亦知孫秀不法,曾密托梁王肜令他收誅,偏被孫秀聞知,暗賂梁王參軍傅仁,替他解免,方得隨倫入京。秀見賈氏勢盛,勸倫厚賄賈郭,為僥寵計,倫遂如秀議。果然錢可通神,非但賈郭與他交歡,就是恣肆中宮的悍後,亦漸加親信。
遇倫上奏,往往曲從,此番亦着了道兒,看下文便知。倫因得劾免解系,且復求錄尚書事,後亦意動。偏張華裴頠固言不可,倫又求為尚書令,又被張裴二人阻撓,自是倫深恨二人,要與他勢不兩立了。伏筆。
太子洗馬江統,因羌胡初平,未足懲後,特著《徙戎論》以儆朝廷,論文不下數千言,由小子節錄如下:
夫夷蠻戎狄,地在要荒,禹平水土,而西戎即敘。然其性氣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未有甚于戎狄者。弱則畏服,強則侵叛。當其強也,以漢之高祖,尚困于白登,及其弱也,以元成之微,而單于入朝。
是以有道之君,待之有備,禦之有常,雖稽顙執贄,而邊城不弛固守,強暴為寇,而兵甲不加遠征,期令境內獲安,疆場不侵而已。漢建武中,光武帝時。馬援領隴西太守,討平叛羌,徙其餘種于關中,居馮翊河東空地。數歲之後,族類蕃息,既恃其肥強,且苦漢人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