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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守衛公府的警衛團,和叛軍抵抗了十多個鐘頭,後來子彈告絶,全被繳械。繳械以後,叛軍又用機關槍掃射,全都被害了。」真可謂竭狠毒之能事,盡殘忍之大觀。中山太息不已,那人又道:「叛軍初時用速射炮注射公府,後來恐總統還在粵秀樓,又用煤油燒斷通公府的橋,以防總統出險。
沿路伏着的叛軍更多,專等總統的汽車出來,突出截擊。後來始終沒見總統出府,還仔細搜檢了一回呢。」中山點頭微喟,揮手令退。
那人去後,忽報外交總長伍廷芳和衛戍司令魏邦平來見。中山立刻傳見,兩人進內見了中山,便議論討平叛逆的事情。中山令魏邦平將所部集中大沙頭,策應海軍進攻陸上的叛軍,恢復廣州防地。魏邦平唯唯遵命,中山又向伍廷芳道:「今天我必須帶領艦隊,討平叛軍,否則中外人士,必定要笑我沒有戡亂之方,而且不知我行蹤所在,更易使革命志士渙散。
始終見大持重,不靳靳于小節。假如畏懼暴力,蟄伏黃埔,不盡討賊職守,徒為個人避難苟安之計,將怎樣曉示天下呢?」伍廷芳聽了非常贊服,立刻出艦登陸,通告各國駐粵領事,嚴守中立。
魏邦平也告辭而去。
中山當即統率永豐、永翔、楚豫、豫章、同安、廣玉、寶璧各艦出動,由黃埔經過車歪炮台,駛至白鵝潭,當令各艦對大沙頭、白雲山、沙河、觀音山、五層樓等處的粵軍發炮。粵軍因沒有障阻,不能抵抗,死傷的約達六七百人,大部頓時潰走。艦隊沿長堤向東前進,不料魏邦平所部陸軍,竟不能如期策應。粵軍乘勢復合,發炮抵抗。
中山知道亂事不能即平,只得暫時率艦回至黃埔,商量第二次進剿方法。那陳炯明見海軍擁護中山,知道不收買海軍,決不能消滅中山的活動能力,便進行運動海軍中立。因海軍正在憤激的時候,急切未見效果,便勒軍廣州城內,實行其大放假的預約,搶掠燒殺,愈久愈烈,甚至白晝姦淫,肆無忌憚。有女子輪姦至五六次之多,腹脹如鼓而死者。
殘酷的情形,令人聞之髮指。中山在艦上聽見這些消息,愈加傷感,因陸軍力量薄弱,當即寫信給前敵李協和、許崇智、朱培德、黃大偉、梁鴻楷等,教他們迅速回粵平亂,有「堅守待援,以圖海陸夾攻,殲此叛逆,以彰法典」等語。自己又從楚豫艦移到永豐艦辦公。
此時各處起義的軍隊頗多,在黃埔一帶的,有徐樹榮、李天德、李安邦等所部約一千多人,軍威稍振。中山正思攻取魚珠、牛山各炮台,為掃滅叛軍的預備。忽然有人進來報說:「伍總長廷芳逝世。」不覺吃了一驚,把手中的筆,跌落地上,因流淚向左右說道:「本月十四日,廖仲愷因赴陳炯明惠州之約,不想被扣石龍,生死未卜,已使我十分傷感,現在伍總長忽棄民眾託付的重任,先我而逝,豈不可傷?」海軍將士聽了,也十分悲憤,誓必討賊。
廖仲愷被扣事,亦屬重要,述諸總理口中,亦省筆之法也。並全體填寫誓約,加入中華革命黨,表示服從總統,始終不渝的決心。這時粵軍運動海軍,正在猛進,故各艦中的不良官長,已頗有不穩的舉動,因此也有帶兵來問中山道:「我們官長和叛軍訂立條約,是不是已得到總統的許可?」中山不好明言,又不願追問,只微微點頭而已。此等處不但顯見中山之仁厚寬大,其智慮亦非常人所及。
蓋如一追問或明言己所不許,則事必立刻決裂矣。海圻各艦兵士,以此都疑心溫司令有不利中山之舉,要想拒絶司令回艦。中山聞知,再三調解,方纔沒有實現。其實這時的海陸軍有顯明從逆的,有態度暗昧,主張中立的,不過尚在醞釀之中,尚未完全成為事實。
所以中山惟出以鎮靜,全以至誠示人,大義感人,以期眾人感動,不為賊用。陳炯明此時本在暗中操縱指示叛軍的行動,並不曾公然露面,但是輿論上已唾罵得非常厲害。陳炯明沒法,只得差鍾惶可帶了自己的親筆信,到永豐艦上,晉謁總統,懇求和解。原通道:
大總統鈞鑒:國事至此,痛心何極!炯雖下野,萬難辭咎。自十六日奉到鈞諭,而省變已作,輓救無及矣。連日焦思苦慮,不得其道而行。惟念十年患難相從,此心未敢絲毫有負鈞座,不圖兵柄現已解除,此正怨尤語也。
而事變之來,仍集一身,處境至此,亦云苦矣。現惟懇請開示一途,俾得遵行,庶北征部隊,免至相戕,保全人道,以召天和。國難方殷,此後圖報,為日正長也。專此即請鈞安。
陳炯明敬啟。六月二十九日晚。
中山見了這封信,還沒下什麼斷語,忽然魏邦平來見,中山便把這封信交給他看。魏邦平把信看了一遍道:「看他這封信,也還說得很懇切,或者有些誠意,不知總統可準調解?」中山正色道:「當初宋亡的時候,陸秀夫恐帝受辱,甚至負之投水而死。魏同志!今日之事,不可讓先烈專美于前,我雖才疏,也不敢不以文天祥自勉。宋代之亡,尚有文、陸,明代之亡,也有史可法等,如民國亡的時候,沒有文天祥、陸秀夫這樣的人,怎樣對得住為民國而死的無數同志,作將來國民的模範?既自污民國十一年來莊嚴燦爛的歷史,又自負三十年來效死民國的初心,還成什麼話?」聲裂金石,語驚鬼神。
魏邦平見中山說得十分嚴正,不覺勃然變色。正是:
正語忽聞嚴斧鉞,厚顏應須冷冰霜。
未知他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