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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新自己樸誠儉約,除了每月應支官俸之外,確實一文也沒有妄取。然而他的部屬,竟有發財至幾千幾百萬的,這要從我們旁觀的說來,自然這批部下,對不住榮新,榮新又對不住廣東人,管他本人道德怎高,究竟又算得什麼兒哩。公論。這等地方,都是無形中造成粵桂惡感的主因。
因為這批人十九是桂派人物,廣東人反只站在一邊,眼瞪瞪的受他們侵蝕欺凌,一句也不敢聲說,本來都是叫人難受的事情啊。總計榮新督粵五年,論維持地方,保護商業,其功固不可沒,而縱容部曲,橫行不法,其罪也自難逭。公論。再講作官這樁營生,幹的好,是他分內事,弄得不好,可就對不起地方人民,而地方人民,也未必因其功而原其罪,於是探本窮源,都說以外省人治本省,人人存一個樂得作惡之心,政事焉有不壞?為長治久安之計,非得粵人治粵,決乎不能收效。
這等情態,差不多粵人已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而榮新手下一班蝦兵蟹將,兀自專欲妄為,一點不肯斂跡,於是粵人治粵之聲浪,漸騰于社會,同時桂派防制粵人的手段,也越弄越嚴,雙方交惡,達于極度。於是桂粵之戰,乃一發不可遏止。桂人之自殺政策。這時粵人之較有實力者,在省中是廣惠鎮守使李福林,警察廳長魏邦平,在外面的,只有一個援閩總司令陳炯明,三人原無深交,只因桂派氣焰,咄咄逼人,大有一網打盡之勢,於是以利害關係,自然而然的互相結合。
陳炯明雖遠在漳州,既得二人聲援,消息靈通,膽氣十倍。且知滇桂分裂于前,桂派內鬨于後,粵人治粵,聲浪又一天高似一天,認為時不可失,遂於九年六月中,毅然決然,利用真正粵軍的牌號,回師攻粵。此公本善投機。正是: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粵桂如輔車,相攻何太急?
欲知戰事真相如何,卻待下回分解。
西南政府,以護法興師,宣言獨立,組織之始,非不正大堂皇,有聲有色,曾幾何時,而政府改組,真心為國之中山先生,竟被排擠以去;又繼而滇桂失和,軍府分離,更數月而桂系內部,亦告分裂,卒之李、魏內變,陳師反戈,護法無功,徒苦百姓,不亦大可以已哉!蓋天下事,惟以真正血忱,輔以熱心毅力,百折不回,始有成功之望。若稍存私利,競奪事權,徒襲美名,不鶩實際,與北方軍閥之侈談統一,提倡和平,有何分別?是故有皖直之交戰于北,便有桂粵之互哄于南,有安福之專欲橫行,便有政學之操縱不法,是真一丘之貉,無庸軒輊其間。所可惜者,一個護法救國大題目,竟被此輩做得一塌糊塗,不堪寓目耳。
第一百二十三回莫榮新養癰遺患 陳炯明負義忘恩
卻說陳炯明,字競存,廣東梅縣人也。前清時候,也是秀才出身。民國以來,以秀才而掌大兵,握軍篆,聲勢赫奕,焜耀一時者,北有吳子玉,南則陳競存,所以有南北兩個怪秀才之稱。原是一對好貨。
這炯明在民國初元,也曾做過廣東都督,後來便給人驅逐下台。至莫榮新作粵督,他的參謀長郭椿森,和炯明頗有交情,湊巧此時,又發生一件警衛軍的交涉。廣東原有八十營警衛軍,自朱慶瀾氏做省長時候,編製成立,向歸省長統轄,直至陳炳焜督粵,以武力收為己有,因此粵人嘖有煩言,說是桂派收占全粵兵權之表示。及莫督繼任,不願為已甚之舉,原擬將警衛軍設法改組,以平粵人之憤。
正躊躇間,忽得間諜報稱,福建李厚基,受中央密命,安福嗾使,將聯絡浙軍童保暄、潘國綱、陳肇英等,大舉攻粵。榮新得此消息,正擬派兵防禦,郭椿森便乘機替炯明進言,說他是:「粵軍前輩,素有治軍之名,又且熟於閩粵交界情勢,不如派他做援閩總司令,乘李厚基未及發動之時,趕速進兵,既以貫徹護法事業,亦先發制人之計也。至炯明軍隊,本已散淨,現正有警衛軍不易處置的問題,索性就撥二十營歸他節制,又可以間執粵人之口,此正一舉三得之事,請督軍切勿猶疑,趕快辦理為妙。」榮新聽他言之有理,又經椿森力保炯明忠忱無他,於是決計委他為援閩總司令。
公文待發,又發生一個小小趣聞:原因炯明為人,才幹有餘,心術難恃,伏下背主叛黨事。而且高自期許,不肯屈居人下。在先,因蟄處省中,無事可為,一切皆願遷就,比及閩事發生,榮新答應用他,他又為得步進步之計,要求榮新改用聘書,勿下委令。榮新胸無城府,任人頗專,對於這等地方,卻視為細務末節,但願他肯效力,樂得給他一個面子。
卻有幕府中人,再三堅持,非下委不可。他們的理由,是說:「一用聘書,彼此便成敵體,不但有乖督軍統一軍權之旨,且恐將來不能指揮炯明,自是正理。分明犧牲二十營兵士,反在一省之內,自樹一個大敵,督軍千萬莫上他這大當。」榮新聽了這話,恍然大悟,從此也疑炯明野心太甚,不肯十分信用。
等他出發之後,便密令潮、梅鎮守使劉志陸,惠州綏靖督辦劉達慶等,須要暗中防備着他,勿得大意等話。那劉志陸是莫督義子,從前跟隨榮新出死入生,久共患難,倒也算得一個健將。近因安富尊榮,日久玩生,不免近於驕惰,得了這個密令,哪裡放在心中,還說:「陳某敗軍之將,有甚能為,督軍也太膽小了。」驕兵豈有不敗之理?桂系之敗,劉為罪魁,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