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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電未終,悲電又起,勛一位陸軍上將黃興,竟于十月三十一日,病歿滬上。當黎黃陂就任時,首先招請孫、黃諸人,出為佐理,黃已于五月上旬,由美利堅東渡,返至上海,曾在虹口東洋旅館,召集同志,秘密會議,誓死不再認袁為總統,願恢復民國《約法》,請黎副總統繼任,重行組織人才內閣。未幾,袁即病死,黎電相邀,黃不欲遽入,仍寓滬待時。到了國慶紀念日,擬與同志會集味蒓園,共申慶祝,早起散步,忽覺耳鳴目眩,支持不住,口鼻中忽噴出熱血,竟致暈仆。
長子一歐方侍側,亟忙掖起,立延德醫調治。醫生用藥劑灌入,才得救醒。味蒓園遂不果行。午後,得京師來電,授他勛一位,他卻喟然道:「我奔走革命二十年,也是為國服務,算不得甚麼大功,今黎總統畀我勛位,我難道就此實受麼?」乃就病榻間,口授一歐屬稿,拍電政府,婉詞卻謝。
嗣復得中央電復,請勿固辭。越數日,病似漸瘳,又越數日,病復叢起,肝部膨脹,夜不能眠。旋覺皮膚上發現一種黃色,醫士謂膽汁流入血管,頗為難醫。俄而失血不止,至三十日,病勢愈劇。
適孫文、唐紹儀均來探視,他已自知不起,便語兩人道:「我與二公交好多年,此番恐要長別了。但不知我死以後,民國前途,究竟如何?看來政海暗潮,迭起未已,距太平日子,尚遠得多哩。二公才望,本出我上,還望極力維持,補我遺憾,我死亦瞑目了。」死不忘國,好算有心人。
孫、唐兩人,含淚應諾,更勸慰了數語,隨即告別。越日辰刻,又咯血無算,復招醫士,投服藥水,終不見效。迭延數醫,謂已無可療治,一歐不覺大慟。徐聞榻上有聲道:「人生總有一死,你也不必過哀,且留此一腔熱淚,為同胞哭,才算克強有子了。」言已,喘息不止。延至午後四時,竟爾逝世,享年四十三歲。克強尚有老母,與妻室及二三四諸子,寓居日本長崎,當由一歐電召歸國,一面電訃中央政府,及各省軍民兩長。黎總統即日下令道:
勛一位陸軍上將黃興,締造共和,首興義族,數冒艱險,卒底于成,功在國家,薄海同矚。乃以積
勞遘疾,浸至不起,本大總統患難與共,夙資匡輔,驟聞溘逝,震悼尤深。着派王芝祥前往致祭,特給
治喪費二萬圓,所有喪殯事宜,由江蘇省長齊耀琳,就近妥為照料,並交國務院從優議恤,以示篤念殊
勛之至意。此令。
是令下後,江蘇省長齊耀琳,即派員赴滬,襄理喪儀。遠近弔客,不下數千人。到了十一月十日,中央特派員王芝祥,已銜命南來,至黃宅致祭。翌晨,設奠靈前,獻爵禮畢,由司禮官代讀祭文。
其詞云:
維中華民國五年十一月十一日,大總統黎元洪,特遣王芝祥致祭于克強上將之靈前曰:嗚呼!王綱
解紐,海水橫飛,國威不振,民命安歸?天挺人豪,乘時而起,奮戈一麾,天日為靡。當其憤激,嚼齒皆空,雲翻陣黑,血染波紅。積二千年,專制餘毒,一旦廓清,還歸惇樸。江漢收功,金陵坐鎮,文雅
彬彬,施于有政。天不悔禍,國境再騷,四方豪傑,跂望旌旄。今者告寧,萬邦咸喜,不有元勛,孰臻
上理?方期舉國,酬報豐功,雲何疢疾,遽殞英雄。
八表震驚,空巷走哭,矧在藐躬,夙同茵轂。撫今追昔,悲感百端,臨風隕淚,繞室盤桓。牲帛椒漿,敬奠毅魂,靈爽式昭,永護民國。嗚呼哀哉!尚饗!
讀畢焚帛,致祭員奠爵告退,孝子匍匐謝賓。這種普通儀制,不必細表。越宿,王芝祥回京覆命,誰知京中復接東瀛急電,又聞得一位再造共和的偉人,在日本福崗醫院,也一病身亡了。小子有詩嘆道:
才經湘水賦招魂,日上扶桑倏又昏。
偏是偉人多短命,人生天道兩難論。
究竟何人相繼逝世,待至下回再表。
段合肥之功績,不在倒袁,而在擁黎,黎黃陂之得以安然就職,不生他變者,全由段氏一人之力。厥後更張弊政,統一南方,亦無非段氏所造成。以功績言,副總統一席,應屬段氏無疑,乃偏選出馮河間,豈虎能咥人,而狗尚秉義乎?迨經著書人從中揭出,乃知馮之得選副座,有由來也。民國無論何事,莫不由運動得來。
若不運動,就令堯、舜復生,無由為元首,周、孔復出,無由為總揆,其下焉者更不待言矣。若夫創造民國之首功,應推孫、黃兩人,黃克強生平行誼,容有未滿人意之處,但視瀕死時以國家為念,殆學未純而志有足嘉者歟?特志其歿,亦隱寓悼惜之意,錄及祭文,未始非藉此闡揚也。
第七十九回目斷鄉關偉人又歿 釁開府院政客交爭
卻說日本福崗醫院,突有一人病逝,電訃到京,這人為誰?就是再造民國的蔡松坡。蔡本為四川督軍,為什麼東往日本呢?說來也覺話長,由小子撮要敘述:自蔡督四川後,川民漸安,但署中一切檔案,已棼如亂絲,不得不認真料理,雖有羅佩金幫辦,究竟不能不自行部署,又況軍民兩長,統歸一身兼管,更覺忙碌得很,因此積勞過度,所有喉痛心疾,接連復發。適小鳳仙自京致書,擬履行前約,願來川中,他不免惹起情腸,增了若干愁悶,我是個多愁多病身,怎當你傾國傾城貌。躊躇了一夜,方裁箋作答道:
自軍興以來,頓膺喉痛及失眠之症,今茲督川,難卻黃陂盛意,故勉為其難,俟各事佈置就緒,即
出洋就醫。爾時將挈卿偕行,放浪重洋,飽吸自由空氣,卿姑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