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民國史演義 - 52 / 445
中國現代史類 / 蔡東藩 / 本書目錄 || 記錄本頁面 我的閱讀標記

民國史演義

第52頁 / 共445頁。

翌日天明,由卜總巡押着應桂馨,會同法捕房總巡,共至應家,門上懸着金漆招牌,鏤刻煌煌大字,便是江蘇巡查長公署,及共進會機關部字樣。巡查長三字,是人人能解,共進會名目,就是哥老會改設。哥老會系逋逃藪,中外聞名,應在會中做了會長,顯見得是個不安分的人物。卜總巡到了門前,分派巡捕多人,先行把守,入室檢查,搜出公文信件甚多,一時不及細閲,統搬入篋內,由法總巡親手加封,移解捕房。

一面查驗應宅住人,除該家眷屬外,恰有來客數名,有一個是身穿男裝的少婦,有一個是身着新衣,口操晉音的外鄉人,不倫不類,同在應家,未免形跡可疑,索性將所有男客,盡行帶至法捕房,所有女眷,無論主客,一概驅至樓上小房間中,軟禁起來,派安南巡捕看守。原來上海新北門外,系是法國租界,所有犯案等人,應歸法巡捕房理值,所以英總巡往搜應家,必須會同法總巡。英人所用的巡役,是印度國人,法人所用的巡役,是安南國人。解釋語亦不可少。


  

至應宅男客,到捕房後,即派人至滬寧車站,覓得當時服役的西崽,據言:「曾見過兇手面目,約略可憶。」即邀他同入捕房,將所拘人犯,逐一細認,看至身着新服口操晉音的外鄉人,不禁驚喜交集,說出兩語道:「就是他!就是他!」嚇得那人面如土色,忙把頭低了下去。小子有詩嘆道:

昂藏七尺好身軀,胡竟甘心作暴徒?

到底殺人終有報,惡魔毒物總遭誅。

畢竟此人為誰,容至下回交代。

宋教仁為國民黨翹楚,學問品行,均卓絶一時,只以年少氣盛,好譏議人長短,遂深觸當道之忌,遽以一彈了之,吾為宋惜,吾尤為國民黨惜。曷為惜宋?以宋負如許之不覊才,乃不少晦其鋒芒,儲為國用,而竟遭奸人之暗殺也。曷為惜國民黨?以黨中驟失一柱石,而餘子之學識道德,無一足與宋比,卒自此失敗而不克再振也。若應夔丞者,一儇薄小人耳,為鬼為蜮,跖蹻猶恥之,彼與宋無睚眥之嫌,徒為使貪使詐者所利用,甘心戕宋,卒之陰狡之謀,漏泄于一販客之口,吾謂宋死於應,為不值,應敗於販夫,亦不值也。

然于此見民國前途,殊乏寧日矣。

第二十一回

訊兇犯直言對簿 延律師辯訟盈庭

卻說滬寧車站的西崽,審視捕房人犯,指出兇手面目。那人不禁大駭,把頭垂下,只口中還是抵賴,自言:「姓武名士英,籍隷山西,曾在雲南充當七十四標二營管帶。現因軍伍被裁,來滬一遊,因與應桂馨素來認識,特地探望,並沒有暗殺等情。」法總巡哪裡肯信,自然把他拘住。

但武士英既是兇手,何故未曾逃匿,卻在應宅安居呢?說將起來,也是宋靈未泯,陰教他自投網中,一命來抵一命。可為殺人者鑒。

原來武士英為應所使,擊死宋教仁,仍然逃還應家。應桂馨非常讚賞,即于二十三日晚間,邀他至李桂玉家,暢飲花酒。此外還有座客數名,彼此各招名妓侍宴。有一李姓客人,招到妓女胡翡雲。

胡妓甫到,才行坐定,即有中西探到來,將應桂馨拘去。座客聞到此信,統吃了一大驚;


  
內有武士英及胡翡雲,越加謊張。武士英是恐防破案,理應賊膽心虛,那胡翡雲是個妓女,難道也助應逞兇麼?小子聞得胡應交情,卻另有一番緣故。應素嗜鴉片,嘗至胡妓家吸食。他本是個闊綽朋友,纏頭費很不吝惜,胡妓得他好處,差不多有萬金左右,因此親密異常,彷彿是外家夫婦。

此日胡妓應召,雖是李客所征,也由應桂馨代為介紹。李客聞應被拘,遂語胡妓道:「應君被拘,不知何事?卿與他素有感情,請至西門一行,寄語伊家,可好麼?」李客不去,想亦防有禍來。胡妓自然照允。武士英亦插嘴道:「我與她同去罷。」自去尋死。於是一男一女,起身告辭,即下樓出弄,坐了應桂馨原乘的馬車,由龜奴跨轅,一同到了應宅。方纔叩門進去,那法租界中西探二十餘名,已由法總巡電話傳達,說是由英總巡轉委,令他們至應宅看管。他們乘着開門機會,一擁而入,竟將前後門把守,不准出入。

胡翡雲頭戴瓜皮帽兒,梳着油松大辮,身穿羔皮長袍,西緞馬褂,倣傚男子裝束,前回所說的男裝女子,就是該妓。解明前回疑團。她與武士英同入應宅,報明桂馨被拘,應家女眷,還道是因她惹禍,且問明武士英,知她是平康裡中人,越加不去睬她。她大是掃興,回出門房,欲呼龜奴同去,偏為西探所阻,不令出門,她只得兀坐門房,也是冷清清的一夜。

總算是遙陪應桂馨。次日,英法兩總巡俱到,見門房內坐著少婦,不管她是客是主,竟驅她同上樓房,一室圈禁。

胡翡雲叫苦不迭,沒奈何捱刻算刻;就是飲食起居,也只與應宅媼婢,聚在一處。真叫做平地風波,無辜受苦哩。受了應桂馨許多金銀,也應該吃苦幾日。

又過了一天,法總巡帶了西探三名,華捕四名,並國民黨員一人,又到應宅搜查,抄得極要證物一件,看官道是何物?乃是五響手槍一柄,槍內尚存子彈二枚,未曾放出,拆驗槍彈,與宋教仁腰間挖出的彈子樣式相同,可見得宋案主凶,已經坐實,無從抵賴了。主凶還不是應桂馨,請看下文便知。是日下午,即由法國李副領事、聶讞員,與英租界會審員關炯之,及城內審判廳王慶愉,列坐會審。兇犯武士英上堂,起初不肯供認,嗣經問官婉言誘供,乃自言本姓本名,實叫作吳福銘,山西人氏,曾在貴州某學堂讀書,後投雲南軍伍,被裁來滬,偶至茶館飲茶,遇著一陳姓朋友,邀我入共進會。



贊助商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