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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梭習慣于散步中構思作品,他的大量的寫作準備都是在室外走動時完成的。遇到下雨不能外出時,他就在室內編寫《音樂辭典》,這也是他以變換工作來消除疲勞、提高效率的一種方法。早年,他對音樂知識的廣泛涉獵和深入研究,使他具備了編寫《音樂辭典》的能力;音樂的獨特魅力,使他產生了編寫《音樂辭典》的興趣。他在退隱廬寫完了第一部分,最後在莫蒂埃完成了此書。
它是盧梭在音樂領域留給人類的一份財富。
盧梭制定了作息時間,也想如期地推進自己的計劃,但和埃皮奈夫人交往中受到了一些攪擾。這位夫人當然有許多優點,她愛她的朋友,願意為朋友效勞,有時還是很慷慨的。盧梭也是重感情的人,自然對幫助過自己的人想盡點義務。所以當埃皮奈夫人建議當她一個人在家或差不多一個人在家時,讓盧梭到她家裡做客,盧梭就同意了。
她還一再許諾給盧梭以絶對自由,實際上,他不是在自己方便時去看她,而是在她方便時去看她,他不知不覺中就喪失了對於時間、對於自己的自由支配權。有兩次,盧梭試探一下埃皮奈夫人是否真的給他以自由,就在接到通知後沒有去看她,結果她就派很多人去打聽消息,並寫去很多便條,看樣子非得召之即去不可的。盧梭因為誠心誠意地尊重她,在她寂寞時仍然去看望她。她喜歡寫點小說、小故事之類的東西,並興趣很濃地讀給別人聽。
盧梭在單獨與她為伴時既不敢和她談文學
當時他覺得自己還不配,也不敢和她說風情,他怕自作多情招人笑話,而且他從未起過做她的情人的念頭。她很瘦,臉色蒼白,胸部平平,而盧梭對女人歷來很看重乳房,認為沒有乳峰的女人算不得女人。所以他對埃皮奈夫人至多給她一些兄妹般的沒有多大肉感意味的親吻而已。這樣,他們的交往對盧梭來說就是一種無法拒絶的負擔了。
不過,只此一個人交往影響畢竟還不大,他仍然享受着幽居之樂。
在退隱廬隱居的專心探索的生活,把盧梭從一條新的路徑引到了另一個精神世界。在探索的過程中他發現哲人們的學說裡淨是謬誤和荒唐,因此他覺得有資格驅散這些眩人的迷霧。由此他煥發起激昂慷慨之情持續了至少達
4年之久!在這
4年中,他感到凡是人的心靈所能包容的偉大的、美好的東西,都能在天我交感中體會到,燃燒在他心靈中的烈火也散佈到他的作品中去,甚至他的性格也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了變化,奔放的思想使他不再是那個靦腆、羞怯、常在生人面前手足無措的人了。現在他又勇敢、又豪邁,充滿了自信,而且這種自信是深藏在心靈中的,所以人也隨之顯得更加堅定。
盧梭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與自己本性截然相反的精神狀態,似乎完全成了另外一個人。
盧梭性格的變化,其實在離開巴黎那一天就開始了。當他擺脫那個充滿邪惡景象的大都市時,由此引起的憤慨情緒也隨之消失。
在隱居生活中既然只有
3個人,他和戴萊絲在一起的時間增多了。他早就感到這個善良女子的溫柔性格太適合自己了,所以時間越久,就對她越有依戀之情。後來,在他們共同生活
25年之後,終於正式結婚。現在他們常常面對面地在樹陰下度過極美妙的對刻,他從中領略到十分難得的溫馨滋味。
在交談中,盧梭知道了一些從前不曾知道的家中瑣事,但也感到了一種遺憾,就是常常沒有談得來的共同話題和興趣,在對坐而又寂寞無語的時候,盧梭倍覺跟善於思考的人在一起的好處。盧梭生來就有一個感情外露的靈魂,對自己直到眼下還未找到一個完全屬於他的真正的朋友而嘆息。他問自己:那如焰的感情和滿心的愛,怎麼就一次也沒有以它的烈焰為一個既定的對象而燃燒起來呢?於是他進入了遐想的世界。年輕時曾使他感到飄飄然的對象,恍惚中被一群天仙般的舊相識——加蕾小姐、葛萊芬麗小姐、巴西勒太太……包圍了起來,頃刻間,他又變成了害相思病的情人。
其實這也正是盧梭的性格:當不能求得實在的人物時,便把自己投進了虛幻之鄉,而他那富於創造力的想象不久就把這理想世界配上了恰如其意的人物。他就置身于那許多可愛對象之中,流連忘返,不計時日,他常常是匆匆忙忙吃下一口飯,就急着跑進小叢林,投入自己的太虛幻境之中。
他把心頭的兩個偶像——愛情和友誼,想象成為最動人的形象,又着意用他一向崇拜的女性所具有的一切風姿,把這些形象裝飾起來。他還賦予她們相似的卻又不同的兩種性格,以及兩副不算完美卻又合乎自己口味的面容。這兩副面容又以仁慈、多情而更加容光煥發。她們倆一個是棕髮
克萊爾,一個是金髮
朱麗;一個活潑,一個溫柔;一個明智,一個軟弱,但軟弱得那麼動人,似更足以見其賢德。
他還為倆人之一創造一個情人
聖普樂,而另一個女人又是這情人的溫柔多情的朋友,甚至還有超出朋友的行為,但卻不容許她們之間爭風吃醋和互相吵閙,即不願意以任何貶低天性的東西使這幅笑容可掬的圖畫黯然失色。這就是他的《新愛洛伊絲》中的兩個人物。
這是一部書信體小說。他不僅虛構出上面那些理想人物,還用美麗的環境來陪襯她們的故事。